温原就这么沉默地听她在喊他,不知所措,略显愕然。
他觉得应该是他自己听错了。
她叫的肯定是阿淮!
躺在床上沉睡着的姜若还在糯糯呢喃,声音里多了些哭意:“阿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
温原不确定她是在唤他,直到他轻声走近到床边,仔细听了好久,才确定真的是在叫他!
她是在做梦,而且梦到他了?
这三个月来,她在他面前闭口不谈温原,从未主动问过那天婚礼上又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温原死没死,她都不关心!
他以为她真的狠心无情到,把他忘了!
温原顿时心里有丝紧张、激动。
“对不起。”姜若又絮语道。
温原就这么静默地站在她面前,眸光难以置信,真的不曾想过,她会主动提及他。
窗边拂来晚风,吹过他的发丝,留下几许凉意,但他的身体仍然炙热。
温原刚洗完澡,只下身围了个浴巾,上半身是赤裸的,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身上伤痕清晰可见,纵横交错,而他身上原本纹有的猎鹰纹身也已洗掉,唯留有锁骨间一串若字拼音,表露对她深沉的爱意。
对面的透明窗户映照上了温原现在的样貌,银发,冷酷,从外形上看,与温淮并无太大差别,就连之前在温家从温淮手里抢来的忘忧草婚戒,他都戴着。
他现在与温淮有多像呢?
是连他自己照镜子时,都会被惊愕到的像,会在心里问自己,他是温淮?还是那个本该桀骜嚣张的逍遥太子爷温原?
他自己都茫然了。
哪怕是姜若看得见,估计也未必能仔细区分开。
这刻,寂静的氛围里,温原发丝上晶莹的水珠在不断滴落地声音掩盖出了猛烈震动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要紊乱。
她在跟他说对不起?
她也在跟他说对不起?
就像是曾经她趴在他怀里,像对温淮一样,满含愧疚地说对不起?
温原神情恍惚,抿了下唇,他想笑,但笑起来的弧度很苦涩。
姜若这一声声阿原当真是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酸楚的神经,让他觉得又有希望了!
有没有可能,她心底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哪怕就一点也行!
他不贪心,要的不多!
温原上了床,将姜若揽进怀里,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的气息,姜若很快就不做噩梦了,也不说梦话了。
温原担心会挤压到姜若的肚子,就没怎么使劲搂她,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了她腰间。
别看她现在怀孕了,腰还是那么细,全身上下光长肚子,不长肉,跟别的孕妇相比,还是瘦。
把她喂胖已然成为了他每天的任务,哪怕是长胖一斤,他也开心。
温原克制着自己,本想与她稍稍保持些安全的距离,但姜若偏偏不老实,故意要来惹他的火,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将头埋进他修长的脖颈间,就像是只小奶猫般在蹭着他,还哼哼唧唧的。
她一头秀发散落在他胸膛上,刮得他肌肤有些痒意,神情无奈。
姜若撅着嘴,梦呓:“阿淮哥哥,想吃蛋卷。”
温原眼神宠溺:“好,明天给你做。”
..
次日,姜若是被香味勾引醒的。
“阿淮哥哥,好香啊。”
姜若扶着床边扶手慢悠悠下了床,她现在看不见,加上又怀着孕,所以行动格外小心翼翼。
温原怕照顾她的时候偶有疏忽,便在卧室安装了扩音设备,这能让在楼下厨房忙活的他第一时间听到她的声音,她的需求。
所以当姜若唤他时,他连忙关了火,上楼去找她。
姜若笑着说:“阿淮哥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怎么这么香?”wWW.ΧìǔΜЬ.CǒΜ
温原稍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姜若,“小馋虫,昨晚你自己唤着要吃蛋卷。”
“是哦,我昨晚好像做梦了,梦见...”姜若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温原望她,喉间发涩,有些小紧张,“梦见什么?”
姜若摇了摇头,“没什么。”
于是温原没有再多问,带她去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因为看不见,姜若的眼睛变得很空洞,正茫然地望着对面。
‘温淮’跟她说,她眼睛是因为意外摔了一跤才导致暂时失明的,很快就会好,所以她也没太担心。
姜若默默吃着奶香味浓郁的蛋卷,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昨晚那个梦。
她梦到温原死了,死在她面前,而她莫名其妙地很伤心。
昨晚的噩梦一直都萦绕在脑海,让姜若觉得蛋卷都不好吃了。
安静的用餐氛围,姜若忽然说:“阿淮哥哥,温原他...”
“温原他怎么样了?”她终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整整憋了三个月。
温原正在给她夹菜的手一顿,“死了。”
姜若愣了下后,又问:“那我算是跟他离婚了吗?”
温原视线紧紧落在姜若身上,仔仔细细地去观察她脸上的变化,可惜,平静如水,什么都看不到。
“你想跟他离婚吗?”温原强忍着紧张的心反问。
“阿淮哥哥看着办吧。”姜若手指暗地里悄然收紧,她扬起笑容,将问题又给踢了回去,谁也不得罪。
其实姜若一直都没敢跟‘温淮’说,她好像得了臆想症,一种很可怕的精神疾病,总感觉温原就在她身边。
不是感觉出‘温淮’是温原,而是觉得有两个男人都在她身边,有时候真的让她分不清,跟她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她经常要好好思索一番,才敢回话。
..
又是两月,临近春节。
姜若七个月的孕肚看起来很大了,目前进入到孕后期,行动愈发不便。
等再过两个月,就该临盆了。
而她怀孕时期所有的状态都被温原记录在手机里,他真的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当了妈,看她怀孕时的辛苦。
这是温原第一次觉得怀孕是件无比伟大的事。
这日午后,姜若坐在空荡的书桌上,巨大隆起的孕肚让她闭不上双腿。
“阿淮哥哥,不要了。”她娇嗔。
温原抬起头,伸出手指擦拭着姜若嘴角的水渍,“孩子快要生了,名字还没起呢,我们的儿子叫什么?”
“灏灏吧。”
“男孩名字要帅气一些,好的同音字,寓意我们下半辈子一定会好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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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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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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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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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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