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克知道这些事实很难让他们接受,不过现在已经比初上岛时好许多了。
要是之前听到这些“真相”,这些马莱的荣誉战士估计还要代表马莱制裁他,现在能平静地听说这些“残酷的真相”,已经属于奇迹了。
莱纳鼻头酸涩,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么残酷的事实,不愿意相信自己毕生的努力就是为了当上“荣誉马莱人”,到头来只是赶着送死,但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明白了世界的真相并非他过去所认为的那样。
了解世界的真相必然是痛苦。
这一点他早已明白。
“说回始祖尤弥尔吧。我听说,艾尔迪亚人的始祖是与恶魔签订了协议,这才拥有了巨人的力量。而为了延续这恶魔的力量,始祖就不停地强迫世界各地的人类为她生下孩子来延续这份力量。既然在你的故事中,始祖只是个奴隶,只是个武器,跟我们从小到大听说的故事不一样,那艾尔迪亚人强迫各国人民生孩子也不是真的吧?”莱纳问。
吉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是真的。”
“世界的真相就是,艾尔迪亚人在一些人的眼里,并不是恶魔,而是『武器』。”
“『恶魔』只不过别有用心的人在战争过后,为了洗白自己,就将战争的恶名推给艾尔迪亚人以制造的说辞罢了。”
“初代王很看中尤弥尔的力量,所以利用她四处征战,疯狂扩张领土,最后成立了艾尔迪亚帝国霸业,统治了人类一千多年!”
“而为了奖励尤弥尔,初代王赐给尤弥尔为自己生育孩子的权利,于是尤弥尔为初代王生下了三个女儿,名字分别是玛利亚、罗塞、希娜。”
“赐?”莱纳对这个字感到很奇怪。
阿尼听了也很不舒服。
吉克:“古代君王赏赐奴隶,是很常见的事吧?”
莱纳:“我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主动生下恶魔的孩子!不……我的意思是,正常人一般都不愿意与艾尔迪亚人生孩子吧?而这个初代王是主动跟尤弥尔发生关系的?”
吉克:“是的。”
三人:“……”
“多重口味啊!”许久,贝尔托特才小小声地说。
吉克竖起手指,警告小孩们:“不许说始祖奶奶的坏话,因为我很有可能在得到始祖之力之后,就带你们去见她,要是她有脾气的话,很有可能会揍你们一顿!”
“!”小孩们都学会了闭嘴!
“话说到这,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并不是始祖强迫别人生下孩子,而是有人想要繁育巨人的后代。就连现在我们收容所的人口,都是由马莱政府私下调控的。
你们想呀,要是全世界都这么憎恨艾尔迪亚人的后代,那为什么不把我们集中在一起,全灭杀了?
他们不是已经把我们集中在收容所里,平常都有禁令限制我们的活动区域吗?那集中歼灭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还要放我们活着?
说白了,也就是因为政府需要巨人的力量,去对其他国家发动战争,以保住马莱在国际上的霸主之位。”
莱纳:“……”
“队长,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行,不要再提问了,我脑子都快被你烧完了。”
吉克无语:“你就这么不想动脑吗?”
“我现在不想动了。”莱纳绝望地说:“小时候听到的故事,和现在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故事的真伪了,只能祈祷在死之前听到的是真的。”
看着这样的莱纳,吉克终于有了点心软,之前因战斗带来的敌对也暂时放下了。
他能理解莱纳此时的痛苦。
因为小时候他也这样过,父母在耳边拼命灌输着复权派的历史,又将自己送进参军,结果在集训营里听到的又是马莱改编的恶魔版本。
到底哪一边是对的?哪一边是错的?
自己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
还有,自己现在在这里、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年幼的自己脑袋被两种声音所占据,都快炸了!
这个时候多希望有一个人来,简简单单的告诉自己哪一边是对的就行了。
于是他忍不住摸了摸莱纳的头,就像是抚摸过去的自己。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历史。复权派会编故事,马莱也会编故事,但我不会。”
“听完故事后,你们是决定回马莱,还是留在帕拉迪岛,都由你们,不会阻止你们,因为每个人生来就是自由的。”
听完吉克的话,阿尼和贝尔托特都沉默。
吉克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到底是回马莱跟亲人团聚,还是留在帕拉迪岛里过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呢?
他们一边回想着和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一边回想着昨晚到达帕拉迪岛后借宿艾伦家的画面。
都怪过去太苦,以至于见识一点甜,就会觉得那点甜像罂粟,会麻痹他们的意志,会拖着他们沉沦,腐蚀他们战士的身躯,让他们再也回不去家!
“队长……哥哥,很感激你把世界的真相告诉我们,也感谢你给我们选择的权利。但是……我必须回家。”阿尼十指纠结,不敢面对吉克:“你说过的吧?军方会控制我们的家人,要是我们回不去,他们就会把我们的家人流放帕拉迪岛,对吧?会把他们变成没有意志的无垢巨人,对吧?我的父亲还在等我回去……”
她痛苦而难过,看得贝尔托特于心不忍,伸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的肩膀,也下定了决心,对吉克说:“我也是。我的父亲生了重病,我努力当上战士候补生,也是为了能改善家里的条件,能让父亲获得好的治疗条件。这次我出发帕拉迪岛,父亲就已经在军医院里接受治疗了,如果我回不去,马莱就会停止对他的治疗……我一定要回去的!对不起!请你一定帮助我们回去!”m.χIùmЬ.CǒM
吉克:“……”
沉默,压在阿尼和贝尔托特的头上,此时他们愧疚不已,明明是他们先背叛了战士长,又向他表示过忠诚,最后,却又请求他放过自己……
太不要脸了!
可是……
他们一定要回去的,就算他们再怎么喜欢、再怎么向往墙内的生活,他们的家人还在海的那边受苦受难啊!
想到这里,他们又不得不背叛战士长了……
“哦,你们说的这个啊?”吉克忽然想起了某一件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出发之前,就让伊蕾娜去营救你们的家人了,争取早点帮助他们摆脱马莱的监控。因为这件事有点棘手,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办成,所以我就暂时没告诉你们而已,不过我想应该也快了。”
阿尼:“……”
贝尔托特:“……”
许久,
贝尔托特:“队长,你说的让我们『自由』选择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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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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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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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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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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