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林知远尴尬地点了点头后，他转头看向江波，“领导，你找我？”
“听说你小子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啊？有这么忙？”江波瞪了王荣衡一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没有，没有”，王荣衡连忙摇头，“只不过可能每次知远书记过来局里的时候，都正巧我出去了！”
江波轻声哼了一句，没有理会他的解释，而是径直问道，“潭前乡那几块需要调整规划的山林土地是怎么回事？怎么省厅现在都还没有批？”
王荣衡瞥了林知远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说道，“这省厅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啊！更何况每次退回来，省厅不是都在批复上注明了不予通过的理由么？林书记，你们乡里对照一下，进行整改后再报过去呗”。
“人家都已经整改五六次了，还要怎么改？更何况，省厅这次不予通过的理由是来自他们的自由裁量权，这要人家潭前怎么整改？”没等林知远开口，江波就率先质疑，“还有，你小子为什么要躲着知远他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你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县里在这儿呢，到时候我出面协调！要是我协调不了，就让潘县长，严书记去！”
江波对待工作的态度一贯如此，十分乐意为解决工作难题去想办法，而不像有些其他的领导习惯性地推诿扯皮。只不过虽说他分管自然资源部门，但并不进行业务上的指导，所以对于里面一些具体的业务内容，他并不是很了解，只有王荣衡这个局长才清楚。
在听到他这个话后，王荣衡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既然资料上不存在瑕疵，那肯定就说明别的地方出现了点问题呗。这么大规模的调整，行政主体的主要负责人都不亲自去一趟打个招呼，详细汇报一下情况，人家省厅肯定会有想法啊！”
王荣衡的这个话说得比较小声，江波并没有听得特别清楚，所以他连忙皱着眉头问道，“你在说些什么，不能大声一点么？”
但王荣衡却似乎对自己刚刚说的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说我也对这个事情纳闷儿，想着怎么帮忙解决呢！”
可虽然江波没有听清楚，但林知远却完全听明白了，这个事情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复杂，恐怕并不是基础工作没有到位，也不是程序上没有到位，而是自己潭前乡政府在态度上没有到位！
不过林知远又认为，这个事情其实也不能怪自己，因为按道理，若是省自然资源厅需要去协调的话，那也应该是县自然资源局去啊，跟他们乡里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这里面又有文章？
林知远很想问清楚，但又想着此刻还在领导办公室，若是径直问王荣衡，自然是有些不妥。况且自己这种没有找到他本人就来找分管县领导的行为，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再加上江波刚刚又劈头盖脸把他给骂了一顿，自己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反正这个事情，一个星期之内，你一定要协助知远同志给解决了！好不容易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取得了如此大的成效，要是在你这块掉了链子，影响到了大局，看我到时候不狠狠地治你！”说罢，江波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我等一下还有个会，荣衡，你把知远请到你局里去，有什么问题当面指出来，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不就行了么，这种躲躲藏藏的做法，能解决什么问题？”
“好，好”，王荣衡深知江波的脾气，明白若是自己此刻表现出了一丝迟疑的话，那肯定又会遭到一顿骂，所以便十分识趣地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随后，他便和林知远一同走出了江波的办公室。
或许是确实对林知远的这种类似于打小报告的做法有些不满，从办公室出来后，王荣衡便忍不住加快了一些脚步，并没有想要理会林知远。
“王局长！”林知远一路小跑着跟上去，“不好意思啊，刚刚来跟江县长汇报别的工作时，正好提到了那几块地的规划调整，没想到领导这么上心”。
尽管林知远知道自己这么说，王荣衡业肯定不会相信，但他想着归根结底，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起因还是因为他刻意回避，想必此刻自己追上去了，王荣衡应该不至于说依旧不识好歹不理会自己。
“没事，江县长的脾气不就是这样么，什么事情都火急火燎的，我都已经习惯了！”王荣衡转头冲着林知远笑了笑，“我一会儿局里也还有个事情，所以可能要先回去了”。
听到这话，林知远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连忙扯住他，“这都马上中午了，局里还能有什么事儿？即使有事也下午去办就行！王局长！老哥！这段时间来，为了我们潭前的这个事情，我知道你也想了很多办法，一直都说想着请你吃个饭感谢你呢！今天正好，走，咱俩去外面搓一顿！”
虽说林知远内心深处对这些你来我往的饭局有一些抵触，但他也能够清楚地认识到，国家的传统如此，作为他而言，还是要促使自己不断去适应。
果然，在听到林知远邀请自己吃饭后，王荣衡先是感到惊讶，随后则是欣然答应，他想着有些事情到办公室不好讲，在饭桌上倒是可以略聊一二。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因为担心若是喝白酒的话，可能会影响下午的工作，但若是不喝酒，又感觉有些话不能自然地说出口，于是便点了几瓶啤酒，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瓶啤酒下肚后，王荣衡的脸开始有些许的泛红，话也变得多了起来，“知远书记，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碰到什么事情啊，要么不说，但是若是打算说啊，就一定会说明白，说透彻！”
他斜眼看了林知远一眼，又往自己的酒杯里面自顾地倒满了啤酒，继续说道，“或许因为你是高材生，并且从小也生活在大城市，对于我们基层的一些人情世故，或许还不是特别的了解。不过，既然你现在到了我们东源来，也主政了一个乡镇，那有些事情，还是要适当改变一下才好！就像咱们老话说得那样，入乡随俗嘛！”
林知远当然知道王荣衡的意思，只不过他当下也没有点破，而是径直说道，“那是，那是！只是我这个人啊，自己感觉多少还是有一点书生气息在身上的，也就是咱们通常所说的有点不成熟，所以很多地方还是要老哥你多指点指点，我才好加以改进啊！”
看得出来，王荣衡作为一个老干部老领导，多少还是有些架子在身上的。所以在林知远虚心说出这番话后，他立马就眉开眼笑，连忙摆手说道，“指点谈不上，只不过咱们可以交流交流，互相探讨一下！”
又喝了一口酒后，他才娓娓道来，“你们潭前有土地需要调整规划，依照规定程序进行资料准备，再向我们局里提交申请，最后报道省厅审核，这一套流程本身是没有错的，但是这流程里面涉及到的一些东西，你们就欠缺考虑了。比如说当时把资料拿到我们局里来签字的时候，你们乡里两个主要领导都没有过来，居然派了个一般干部过来找我，好歹我也是一个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正科级干部吧，你们这是把我置于何地？”
王荣衡的这话，让林知远微微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回想起当初要把资料提交到县自然资源局去进行申请时，林知远确实是打算自己跑一趟的，可是当时还有几个客商在乡里面洽谈设置分厂的事情，所以他才抽不出身来。而恰好这时，一旁的章天硕得知了这个情况，于是立马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去一趟，林知远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失，居然就让人家记在了心里。
不过林知远也不打算解释，毕竟像这种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再多的解释都没有用，因为芥蒂已经存在了人家心里，解释反而显得不够诚恳。
所以他立即端起酒杯敬王荣衡，“老哥你批评的是，这个方面确实是老弟欠缺考虑了，以后一定会改进！一定改进！”
看到林知远这个态度，王荣衡似乎很满意，随后继续说道，“咱们之间倒没有什么，只是省厅那边，你这事儿办得确实是欠缺考虑了！你们的土地规划调整为什么三番两次都不给你审核通过呢？你有想过到省厅去找一下具体事情的负责人，去进行协调一下么？其实这个事情啊，从省厅第二次，第三次没有审核通过，把你们的资料退回来的时候，你们就要有这方面的打算了，哪里会等到这退回来第五次了之后，才开始着急？”
林知远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原本以为，这种公对公的事情，只要资料齐全，程序到位就能够一帆风顺，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种奥妙。
不过仔细思索一番后，对于王荣衡的这番话，他又表示十分理解。就像他刚刚说得那样，先不过程序如何，至少态度是要到位的，既然省厅有自由裁量权，那里面的问题就不一定是硬件方面了，而是态度方面。
先不说省厅的厅级干部，好歹负责这个事情的主管部门，自己应该去拜访一下，让他们多进行指导，也方便以后工作的开展。
见林知远似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王荣衡又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何，话到了嘴边，他又吞了回去，犹豫再三后，还是打算隐晦地提示一下。
“省自然资源厅土地规划处的周小明周处长，可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你最好是最近找个时间去拜访他一下，看看他对这个事情的看法。不然啊，我敢保证，你们潭前这几块地，规划永远都调整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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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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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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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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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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