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尸体抬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王金花带着村子里几个女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在这群女人中间她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晓梅。
一晃也已经大半年没见了,再见到张晓梅,她又恢复了她朴素的模样,在县城医院里应该干的不错,脸上都有肉了,皮肤也白白的,只是现在温兰没有时间跟她叙旧,她只是在人群中朝着忙碌着的张晓梅微笑着点点头以示感谢。
两年的时间,原来的村长已经去世了,现在的村长是方大富,因为家里有钱,平时做事公正为人又重情义,所以现在在村子里,方大富说话还是很好使的。他从镇子上特地请了一个化妆师,等这边给老太太擦完身,就立刻让化妆师给老太太化妆。
这在这时候落后的农村是很少见的,所以温兰家的堂屋里围了不少人,好奇张望着怎么给死人化妆。
“这擦擦干净不就行了吗?咋还化妆!”有人在人群里小声地议论着。
“嗨,老太太也要漂亮一回啊,咋了!老太太估计这辈子都没化过妆吧,没想到是躺着画的。”有人略带戏谑地回应道。
方大富有些嫌恶地朝着说话的那个人看去,说话的正是村子里的毒舌,一向讨人厌的王小秋。三十多岁嫁不出去,跟她这张臭嘴有着莫大的关系。
“桂琴婶子是被人害死的,你们也都看到了老太太是被枪打死的,咱们这些大人看到都觉得这血窟窿吓人,何况还有孩子呢!希望还小,他看到奶奶这模样难道不害怕吗?咱们这里的有些人,平时嘴巴臭点也就算了,今天这是什么场合?”方大富厉声喝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小秋,看得王小秋直往别人背后躲。
刘正清一直带着希望躲在房间里,听到外头的动静,心里对这个方大富有了些好感,希望此刻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两岁多的他并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等到外面全都处理好了,方大富这才敲了敲房间门,示意刘正清可以带着孩子出来了。
温兰已经穿上了孝服,跪在灵前烧纸,方大富一把将孩子抱起,捏了捏希望的小脸蛋,“希望,认识你大富叔不!”
希望好奇地看着这堂屋里奇奇怪怪的摆设,再看看那块门板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奶奶。
经过化妆师的一番操作,老太太原本煞白的脸上画上了腮红,嘴唇上也用红纸染红了,眉心的那个血窟窿,化妆师也算是用了点心思,给老太太画了朵莲花上去,原本皮开肉绽的样子这么一来看上去就没有那么狰狞可怖。
“奶奶睡着了!”小希望看了一会儿老太太,然后说了这么一句,引得在场不少人流泪,温兰哭的不能自已,几乎快要跪不住了,张晓梅赶紧走到她身边扶住她。
“你这辈子算是对得起婶子了,别太难过了。”她轻声在温兰耳边安慰,但是此刻的语言是如此的无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老太太的丧事算是在全村人的合力帮助下完成的,等到老太太的遗体和丈夫合葬,墓碑就在方中平的墓碑旁边。
温兰带着小希望给爷爷奶奶磕了头,也给方中平磕了头。
这也是刘正清第一次真正接触温兰的过去,他识趣地站在了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俩。
“中平,我带希望来看你了!我对不起你,没把娘照顾好。”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又从眼中滚落。
村子里帮忙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方大富、张晓梅还留在那里陪着温兰母子。
“温兰,你也别难受了,还有孩子要照顾呢,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是啊,温兰,你没啥对不起婶子的,这不怨你,得怨那个秦进!秦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张晓梅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咬牙切齿的,想到跟秦正山的那段不堪的过往,张晓梅的心里现在都觉得恶心,自己当初这脑子真的是搭错线了。
事情全都处理完的第二天,温兰跟着刘正清,又带着希望准备去省城,他们要先去县城坐火车,正好和张晓梅同行。
“温兰,以后,还回来吗?”张晓梅十分地不舍,村里不少人都说,着老太太一死,这个家就真的空了,以后温兰也就不会回来了。
温兰回望了一下进村的那条路,虽然这路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泥泞不堪,但是这里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一呼吸这里的空气,她都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尽管这里有太多让她难过的回忆,但是也有很多很好的人不是嘛,方大富、王金花、张晓梅,还有很多她的亲人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躺着。Χiυmъ.cοΜ
“这是我的家啊,我怎么能不回来!”温兰悠悠地说道。
听到温兰这么说,张晓梅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行,那这村子还有我值得留恋的人,不然我都不知道逢年过节回村子干啥。”
四个人一同上了前往县城的汽车,车上没什么人,温兰自然问起了张晓梅在县城的生活。
在温兰离开县城之后,张晓梅就一直在医院里做清洁工,之前的生活出现了太多的波澜,她只想好好地平静地过日子。
清洁工的工作不算体面,但是勤勤恳恳干活,节省着过日子,生活倒也算是过得去。
“大娃也争气,在学校里念书用功,虽然是后来才学的,但是也不比别人差,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十名呢!”说起大娃,张晓梅的脸上都是骄傲和喜色。
“要说现在这日子能这么好,真的要感谢秦进,只是没想到啊,他竟然.......唉!”一声叹息道尽了她心中所有的无奈,和对人事变迁的感慨。
温兰降目光看向窗外,离县城越来越近了,她想着要不要见一见秦佳,可是为什么要见呢?她也不知道,只是总觉得似乎应该要见一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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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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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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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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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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