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衍眯眼看过去,只见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说了句什么之后,诡异的笑了一下,最后哐的一声砸上了窗子。
她说:“乔郁,你喜欢这个欢迎仪式吗?”
随着鬼物依次的退场,后院像是又变回了白天寂寥无害的模样。
乔郁望着眼前高耸的围墙,听着另一边蛐蛐的叫声,出了会神。
就在商衍以为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乔郁却突兀的笑了一声,指着围墙问道:“你知道吗?围墙的另一面特别漂亮,你想不想爬上去瞧瞧?”
“什么?”商衍不明白他的话题怎么这么具有跳跃性,一时无言。
乔郁停顿了一瞬,望着天边那道逐渐模糊的地平线,垂下了眼睫:“算了,越是美丽,真相就越是令人不齿。”
他沉默着抬脚离开,逐渐远去的身影沉溺进黑夜,像是一缕即将要飘远的青烟。
商衍的喉咙干涸的厉害,心中升起极淡的恐惧。
就在那道身影即将走出院门的前一秒,乔郁顿住了脚步,转身摊开手掌:“走啊,难不成真的要我抱你才肯离开?”
提起的心因为少年嘴角的笑缓缓落回了实处,商衍快步跟上,把自己变小的手掌塞进了对方的手心。
一时竟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商衍抿了抿唇,转弯前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高墙,按耐下了心里的疑惑......
到了宿舍门口,乔郁撞见了两位不速之客。
露西亚抱着被褥跑上前,浅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想搬来和你住。”
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重重的攥了一把,乔郁连忙后退一步,摇头:“男女有别。”
门内的孔娴雅和罗云梦满脑袋问号。
咋地,她俩不是女的啊!
不成想这话刚说完,那边的钦那瓦挤上前,嗓门超大声的申明:“我是男的,没有别。”
手掌又被身旁的醋坛子用力捏了一把,乔郁皱了皱眉:“暹罗人除外。”
钦那瓦不干了:“为什么!”
乔郁淡定微笑:“我怀疑你是人妖。”
钦那瓦沉默了一瞬,然后小声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还不是呢,你这都能看出来?”
乔郁:“......我白天看见你偷偷翘兰花指了。”
钦那瓦小声嘀咕:“眼神还挺好使。”
乔郁推开门,在那两人要挤进来前,先一步把门关上锁死:“回去睡觉,大腿不给抱!”
钦那瓦叹了口气,打算离开,露西亚却不想放弃,在门外捶了捶门:“退钱!”
乔郁冷笑了一声:“退不了,我不包售后。”
“那给点赠品还不行吗?”
“赠品就是你花钱,我赠送你了一个教训,不用谢,晚安。”
露西亚:“......”
奸商!
好在后半夜再没升起任何风波,大家被那个恐怖的游戏摧残的身心俱疲,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商衍却在辗转反侧间再度回到了那个阴雨天。
厚重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如丝,如绢,如雾,如烟...
他被隔离区放出来的第二天,接到了警方的查询报告,说乔郁被葬在了西郊的墓地。
只差了十三天,短短十三天。
郊外的小径被雨水浸湿,格外的滑,他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才跌跌撞撞走到墓碑前。
第一件事不是祭拜也不是哭泣,而是伸出双手魔怔了一样的刨坟,然后被赶来的父母阻止带走了。
乔郁是出了车祸,遗体残破所以第二天就被火化了。
即便挖出来,也是骨灰一坛,何必搅了他的清净?
这个父亲的原话,也成功打消了他挖坟的主意。但更遭的后果来了,他想寻死。
他试过吞药,被家人拉去洗胃,也试过割腕,伤疤愈合的尤其快。
还试过跳楼...但每次站到楼顶又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总之就是没死成。
至于车祸他没想过,自己死了倒无所谓,他爸那个臭脾气估计会迁怒,把人家搞的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这么几次下来,家里人怕了,去茅山把关真人请下来
关真人什么都没做,就同他说了一番话。
“生命的尽头只有死亡一种,可因执念衍生出的鬼物却不计其数。大部分鬼物会成为地缚灵,永远被困于一隅之地不得离开半步,若真是这种结果...你可就白死了。”
这话给了一心求死的商衍当头棒喝,空洞的眼神恢复了稍许神采。
关真人笑了笑:“若要见他,活着也可以啊。
你进入直播间开了阴阳眼,寻找他的魂魄比变成鬼要方便的多。
不要拘泥于生死,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以活人之身去面对死了的鬼吗?”
关真人走后,他又去一趟西郊墓地,抱着灰白冰凉的石碑枯坐了一整个晚上......
窗外枝头不肯归巢的鸟雀叽叽喳喳的鸣叫,一道道卡车进门的噪音在清晨响起了。
邓阿姨挨个房间敲门,粗着嗓门吆喝:“快起床,有人来献爱心了!”
昨天做那作死的游戏到半夜,这一大清早又叫嚣着让起床,大家心里都有不少怨言,尤其小孩子的体制本就嗜睡。
敲门声惊醒了陷入梦魇的商衍,他喘息着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向了对铺的人。
男孩儿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带着营养不良的消瘦,可依旧是个很好看的孩子。
随着门外人不停的催促,他鸦羽长的睫毛颤了颤,不耐的睁开了双眼。
漆黑灵活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生动的模样把浑身冰凉的商衍一起带回了人间。
没错,乔郁回来了。他冲破生死...再度回到了他身边。
“烦死了!”Χiυmъ.cοΜ
乔郁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去水龙头那里排队洗漱,然后又跟着队列一窝蜂似的挤出休息室的大门。
出门后众人的眉头都皱着,心情不是很好。
乔郁则是拽了商衍一把,悄悄从队尾溜走了。
商衍被拉着七扭八拐的跑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然后就见对方蹲在树下,一言不发的看着小黑蚂蚁搬家。
过了好半晌,商衍才开口询问:“不是要去前面欢迎献爱心的人吗?为什么来这里?”
乔郁伸手从地上找了一根小棍子,贱嗖嗖的把蚂蚁队伍打散,心不在焉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乔郁又捅了捅蚂蚁窝:“你长得太好看,要藏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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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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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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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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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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