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元旭德大声咳嗽着,站在一旁的朝水公公忙不迭给端上热茶。
下方站着两个人,鹤星天和监察司的孟方。
见元旭德咳得厉害,鹤星天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皇上,您下服下一颗,提神补气,能缓缓。”
元旭德对鹤星天无条件信任,抬手示意朝水拿过来,就着热水服下。
孟方余光看了眼鹤星天,鹤星天此人多在天朝宫,几乎不会出来,大多时候还是皇上自己跑去找他,果真深得恩宠。
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皇上如此沉迷炼丹,吃枣药丸、吃枣药丸。
“孟爱卿,”未再多想,元旭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这几日,查得怎么样了?”
孟方心头一凛,文耀手段颇深,老奸巨猾,不好查,但架不住他做过太多贪污之事,甚至还有买官、卖官这样犯官家大忌的事,总归是查出不少。
孟方躬身回话,字字句句陈述着文耀的罪状,元旭德一张脸越发黑,买官卖官,贪污受贿。
桌上笔墨被一把扫开,杯盏碎裂,元旭德一脸阴沉。
“好!很好,孤信任的老臣,这燕赤的大丞相,竟是这般狼子野心!枉费孤对他如此重用!!”
孟方闭嘴未再说话,一旁的鹤星天开了口,“皇上想要如何决断,要早做打算。”
这几日,见元旭德查文耀,却未有动作,怕是忌惮文耀如今的权势,朝中有不少人都是文耀的人,一招不当,便落得个乱杀忠臣,被群起讨伐的下场。
“皇上,时日一天天过去,帝星已越发偏移,等被挤开原有的轨道,一切便无力回天。”
鹤星天双眼如钩,清醒又锐利,孟方是监察司的人,此人虽不归属将军,但也不是文耀的人,算是朝中难得中立之人,倒是无需提防。
元旭德刚服了药,疲惫虚软的身子恢复了几分精神,更是信任鹤星天。
“孤知道,只不过……”
话未说完,被外间侍卫的声音打断,“皇上,有急事禀告。”
元旭德不耐地皱眉,“进来!”
进来的是银羽卫正统领兆康,皮肤黝黑,身姿健硕,一身玄色轻甲,腰间带刀。xǐυmь.℃òm
“皇上,属下有事禀告。”
元旭德看向他,开口道:“说吧,无事。”
“是,城外二十里,发现了一批私兵,除此之外,从这几日入城人数统计上,发现足足多了一番,臣觉得此间有异。”
“一番。”
没什么特殊的节日,入燕都的人流大多不会有什么起伏,如今竟是多了一番,还是连续几日。
饶是元旭德是个酒囊饭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那私兵有多少人!”
“将近五千,加上这两日入城多出来的人数,最少有八千人,是臣发现得太晚。”
兆康眉头紧皱,不止他发现得太晚,若不是有人送来密信,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城外竟然有私兵,这其中,有人在阻挠他知晓。
“好啊!!孤未动手,文耀竟要反反!!”
造反一词砸下,那就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元旭德怒极,“现下燕赤有多少兵力!”
兆康面露难色,文耀不是心血来潮,他筹谋许久,早就架空了元旭德能调到的精兵,其余的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能及时支援。
“回皇上,宫中兵马配置,是三千银羽卫。”
“三千?驻守燕都的兵马呢?”元旭德牙间咬出血花,气得面颊抽搐。
兆康皱眉,皇上都是自己作的,“燕都安危,一向由秦家将的一万精兵守护,将军回朝之时,您已经让将军撤去兵马,换上了文世明长子的兵马。”
言下之意,连那一万也是文耀的人,燕赤除了宫中三千银羽卫,全数在文耀掌控之中。
元旭德不可置信地摇晃两下,跌坐在龙椅里,浑身发颤,文耀这是来真的!真要端了他,坐上这龙椅!
“快!让最近的兵马速速赶往燕都!快,快去!!”
兆康没动,“来不及了,皇上,文耀不可能让我们送出信去,更不可能让人进入燕都。”
“怎么办?那怎么办!”元旭德双目赤红,几欲发疯,“孤一直对他手下留情,文耀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兆康没再说话,元旭德属实不是明君,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在他眼中,文耀也不配坐上龙椅。
鹤星天听着,开了口,“皇上不如见见秦将军。”
“对,对!!”
元旭德双眼瞪向鹤星天,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似是抓到救命稻草,“还有秦执,还有秦执!秦家祖先奉命守护燕赤江山,他不会不管的,不会不管孤的。”
鹤星天心中鄙夷,秦家守得是燕赤江山,不是你这个窝囊废。
元旭德当即派人去了将军府。
——
将军府内。
秦执正走到偏房,里边传来笑闹的声音。
“哈哈,太后,太后您这没处贴了。”
“唉,栖儿,哀家怎么又输了!!不行,改日叫上华夫人,啧,她比哀家笨!”
“没事没事,咱们贴头发上,”叶云栖忍着笑,安抚着发小脾气的太后。
秦执失笑,他的栖儿就该这般,日日都开心自在。
嗯,但是不能无法无天!
他推门进去,看了一眼造型独特的几人,除了自家娘子,另外三人脸上都贴满纸条,数太后最多,秦执瞥了眼,眼神就只落在叶云栖身上。
他走近,不顾别人的目光,弯腰抱起人。
小丫头一声惊呼,抓住他的衣襟,“干嘛呀……”
“都一个时辰了,还在这坐着,不许。”
太后看着手上的牌,点头,“把小栖儿带走带走,哀家自己会玩了。”
“……”
用完就被抛弃的叶云栖,被秦执抱了出去,弱弱抗议,“我又没有玩……”
“没玩也不行,凳子硬,不许坐太久。”
“……可我不想睡觉。”
秦执低头亲了亲她,“那去书房陪我。”
说完,抱着人大步往书房走去。
偏房里,太后还在八卦。
“这秦执,一向这么霸道?”
沈兰花打出一对十,压了她的对六,点头,“秦将军一向如此,把栖儿放眼珠子跟前看着,疼得紧。”
“嘿嘿,铁树还会开花,哀家可算见到咯。”
……
入了书房,叶云栖被强行放在腿上,窝在他怀中。
秦执拿出那个雕了一半的洋娃娃,继续,十指修长,拿着刻刀,动作不紧不慢,莫名贵气。
“这里要细一点,”叶云栖乖巧看着,不时开口说一句,无聊了便抬头亲亲他的下巴,摸摸他的耳朵。
秦执被勾得头疼,咬住她纤细柔软的指尖,“栖儿,还想来一次?”
“……”
不多时,秦一来了。
撇了一眼房中的景象,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将军,皇上派人,传您去宫中。”
秦执嗤笑一声,“夫人黏人得紧,没空,明日再说。”
叶·黏人·云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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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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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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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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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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