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执一身白衣,叶云栖穿了水红色的裙装,秋梨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挽起一点,落在身后。
白玉簪子斜插,又缀了个带流苏的玉钗,遥相呼应,两人在一起,格外登对。
走至前厅,叶成起身行礼,“王爷,王妃。”
在叶成这样的人面前,当然是什么身份大就用什么身份,叫自己王妃,叶云栖便欣然接受。
叶云栖微微颔首在主位坐下,状似不经意开口,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吹开,喝了一点。
“父亲一向忙碌,今日如何有空来将军府了?”
秦执就坐在木轮椅上,什么也没说,仿佛并不在意来得是谁。
“栖儿,今日为父来找你,你怎会不知所为何事。”
叶成面露无奈,躬着身子没再坐下,他知道,如今叶云栖得秦执宠爱,要想秦执松口,自然是要求她。
“栖儿怎会知道呢,是栖儿做错了什么,父亲想要罚我吗?”
叶云栖眼睛轻眨,面上无比无辜,“从前,父亲唤我,都是因为叶沐雪同你告了我的状,你要罚我,六岁那年,她说我弄坏她的裙子,那裙子明明是她打我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被木棍勾破的,可父亲什么也没问,就让栖儿在长廊里跪了一夜。”
……
“九岁那年除夕,大夫人不想瞧见我,叶沐雪得了她的指示,跟父亲说我偷拿了她的压岁钱,父亲便让人将我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丢了出去,还再也不许我一起过年。”
叶成听得额头冒汗,又不敢贸然打断,只觉得边上有一道目光,像利刃一般,扎在自己身上,余光瞥了一眼,秦执脸色冰冷。
“还有十二岁那年……”
叶云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算了,都过去了,所以今日又是栖儿做错了什么。”
凤眸含笑,淡淡看着他。
叶成脸色一变再变,沉声道:“咱们毕竟是一家人,纵使雪儿不懂事,对你做了这些,也是父亲糊涂,等她伤好了,我一定让她来跟你赔礼。但不管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怎么能让昭柔进了天牢呢?”
这话里还带着指责,指责叶云栖不懂事,她觉得好笑,叶成难道现在还摸不清自己的处境。
“关起门来?”
叶云栖轻笑了一声,“叶沐雪在长街上大放厥词的时候怎不知道关起门来,文昭柔雇杀手杀人的时候怎不知道关起门来,如今你倒是让我关起门来。”
凤眸一冷,她放下手中茶盏,“这门!关不了!”
叶成被她几句话说得面色发白,牙一咬,跪了下去,“栖儿,爹爹错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雪儿比你小,她不懂事,如今伤还未好,在床上躺着,还不知道昭柔已经入狱了,就当是爹爹求你,放了她出来吧。”
叶云栖冷哼一声,刚刚还硬挺着,现在竟然为了文昭柔朝着自己跪下,他们一家人父女情深,又何必招惹原主的母亲,真是讽刺。
“栖儿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让关入天牢的人被放出来,这可是皇上才有的权力,父亲这大礼栖儿可受不起。”
叶成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怒从心起,“你……”
“叶成,说实话我还得谢谢你,虽然大夫人想杀的是我,但阴差阳错却杀了白碧瑶,你也知道的,将军心中有那女人,栖儿好生妒忌,死了倒挺好。”
“……”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人嘴角抽了抽,小丫头昨晚不高兴了,在翻旧账……
“文昭柔杀得是将军的女人,求我做什么,你自己求将军去吧。”
说完,侧身偷偷朝秦执做了个鬼脸,一甩裙摆就离开了大厅。
反正看到叶成这样低声下气,心里也爽了一波,至于善后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将军了。
“叶云栖!”
叶成看着她转身离去,心知她是故意耍弄了自己一番,顿时怒火中烧,当初生出来就该把她摔死,要不是那个女人……自己早就摔死了她,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他气得糊涂,还想骂人,一个茶杯裹着劲风直直朝他飞来,杯口划过他脸上,划出一条血花,滚烫的茶水淋了他一身,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呃……王爷。”
“手滑,”
秦执放下手,慢慢擦了手上的水渍,“原来本王的王妃以前在侯府都是过得这样的日子,叶沐雪敢三翻四以下犯上,真是侯爷教得好。”
叶成心里一惊,明明秦执是个残废,但他坐在那里就让叶成嗓子发堵,说不出话来。
“我……我,求王爷放了昭柔吧,怎么也是……”
“文昭柔?让她在天牢里好好思过吧,堂堂一个侯府家的夫人,该懂点事,送客!”
没等他再说话,秦执伸手点了下,让秦一推着自己离开。
离开前厅,叶云栖就在长廊里等着,刚刚还晴着的天,下起了雨,蒙蒙细雨,风吹过偶尔有一点飘在身上,凉丝丝的。
属于原主的记忆,也许是因为自己在这个躯壳里越久,就越来越清晰,有时候她甚至会以为那些是自己经历过的。
可不是啊,这只是一本书,不是吗?
叶云栖轻叹一声,目光遥遥,看向虚无缥缈的远方。
庄生晓梦迷蝴蝶……她到底是入了叶云栖的梦,还是……
秦执示意秦一离开。
透过白纱看着眼前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恍惚觉得,那单薄的身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栖儿。”
叶云栖听到声音,转过头,看见了秦执眼前的白纱,“怎么知道我在这。”xǐυmь.℃òm
“秦一刚走,”言下之意,是秦一告知的。
他伸手,叶云栖上前牵住了他,温声道:“下雨了。”
没了刚刚在里面的咄咄逼人,他瞬间就觉出了她得不开心。
“嗯,我听到了。”
叶云栖在他身侧蹲下,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腿上,“秦执……”
“嗯?”
秦执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像是兰花寨那时养成的习惯,她无助的时候就会叫自己的名字,叫得人心头发软。
秦执只当她是想起幼年时不开心的事情,轻轻安抚着她,耐心又温柔。
许久,叶云栖才站起身,“没事,我们回去吧。”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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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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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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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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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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