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花吃了那黑玉续命丹,吊着一口气,王大彪赶到破庙的时候,吓得跪在了地上,是爬着到她身边的。
怎么出去一趟,孩子都生出来了,再看那庙中的惨烈景象,七尺大汉抱着孩子媳妇,哭的嗷嗷的。
当即就让人去城中请了大夫,白胡子老大夫被冒雨拖着到了土匪窝,只差吓破胆。
战战兢兢给沈兰花把了脉,只道是奇了怪了,失血那么多,竟然还吊着一口命,是服了什么稀罕珍贵的丹药。
他立刻留下了身上带着的药材,又写了些进补的名贵补药,说好生将养着就没事,孩子小了点,但也健康着。
王大彪松了一口气,老大夫被他送到门外,刚想离开,又被秦执叫住,一看那火堆旁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冷冽,眼上蒙白纱。
秦执正抱着裹在锦被中的叶云栖,拿帕子沾湿给她一点一点擦去双手的血迹。
老大夫走近了才发现被中裹着一倾城绝色的女子,饶是自己花甲之年,还是被美到心头颤了下。
秦执丢了帕子,沉声道:“给她看看,身上忽冷忽热的,一直被梦魇着……”
老大夫蹲下把脉,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被秦执一瞪,默默地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是着了风寒,先喝点姜汤给身子暖起,再给她开点药喝下,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才会魇着,留个让她安心的人在边上守着,多少能好点,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秦执点头,重新给叶云栖裹好被子,破庙四处漏风的地方已经被手下钉上木板,他们一回来,什么夜月阁,不过片刻就被剿了。
只不过沈兰花一时不方便移动,前面寨子也需要时间清理,干脆就在破庙中将就一晚上。
王大彪恨不得把床板都搬过来,还是因为大雨一直不停,只能拿了几床厚被,铺在重新整理出的角落。
秦执抱着叶云栖没放下过,让秦七跟着老大夫进城拿药。
直到第二天,才回了寨子前的屋子。
……
两人还是回了原来的房中,叶云栖一直睡着,身上的高热反复。
许是被沈兰花生产吓到了,总是说着梦话,一会儿求她不要死,一会儿让人救救她。
更多时候,她会小声地叫着秦执的名字。
秦执寸步不离在房中,见她睡不安稳,有时候抱着她,有时候就握着她的手。
浓黑的汤药送到房中,怕苦的人睡着都在躲,他低头含进一口,将她身子抱起,熟练地送入她唇间。
躲不开的人就委屈地皱着眉头,又撒娇地蹭他。
“真麻烦……”
是,真麻烦……但……
……
叶云栖又被喂了一碗苦药,双手被禁锢着,自己好像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软乎乎的。
“唔……”
好苦,想要躲开一点,可是总是躲不开。
‘咕嘟’一下,喉间又咽下了一口,好讨厌……不想吃药。
……
第三日,雨过天晴,山川像是被洗涤过。
远山飘渺,金光破开云雾,美如画卷。
叶云栖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脑袋没有那么疼,只有闷闷的不适。
喉间像被烧过,咽一下就像被刀刮着,是一场高烧过后该有的样子。
她做了很多梦,现在的,以前的……脑子混沌着,不知今夕何夕。
适应了会儿,鸦睫轻颤,凤眸轻轻睁开。
视线一瞬间迷蒙又逐渐清晰,还未看清自己身在哪里,就先瞧见了坐在床边木轮椅上的人,他单手撑着扶手,抵着额角正在休憩,脸上的白纱依然覆盖着眼眸,发丝一点落在脸侧。
雕花木窗透进金色阳光,整个房间暖融融的,那冷冽的脸看着也柔和了几分。
秦执,一直在这里陪着自己吗?
凤眼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叶云栖心口快跳了两下,那天的画面猝不及防闯入脑中。
自己,好像抱着秦执哭了好久,好,好丢脸的样子……
不对,秦执的腿??
她眼眸圆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随即轻轻甩了甩脑袋,像是要理清思绪,喉咙里痒痒的,忍不住咳了两声,咳完手心就是一紧,才发现放在被中的手,一直被秦执握着。
“醒了?”秦执坐直身子,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温声问道。
叶云栖抬眼看向他的白纱,嗯了一声。Χiυmъ.cοΜ
秦执凑近,摸到了她的额上,像是已经很熟悉这个动作,“没有发热了,还不舒服吗?”
叶云栖嘴唇动了动,“好多了……”
说完,两人一时无言,叶云栖觉得自己有好多想问的,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天人交战着,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将军,你的腿……和眼睛?”
‘将军’两字让秦执冷眉轻挑,还是叫秦执好。
沙哑的声音很小,问得小心翼翼,她其实有点恍惚,也不知道那是梦里还是真的,还有秦执的眼睛,那日还是盖着白纱的。
秦执沉吟片刻,“没事,当初中了毒箭,是坏过一段时间,后来太多原因了,便一直装着,从前我不知道你是否跟相府有来往,也就没告诉你。”
“是我误会你了,”秦执又添了一句。
那日他离开兰花寨,同叶云栖说,回来有话想要跟她说,便是要告诉她自己会信任她,现在她问了自然也就不必隐瞒。
叶云栖知道,元旭德忌惮他,若他真的毫发无损地战胜回朝,怕就不只是安排人下毒了。
而秦执,本就没有义务什么都跟自己坦诚相告,这样的朝代,女人不过是附属品,又哪里需要一个将军给交代,情理之中,又有一丝无奈。
但他如今什么都告诉自己,是真的信任自己了吧。
叶云栖点了下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凤眸都瞪圆了。
“啊……所以,你平日里什么都看得到?”
凤眸睁大,她迅速在脑中回忆一遍,脸越来越红……
秦执顿了一下,同她想到了一处,若是知道自己看得见,那她日后定然不会在自己跟前那般自在。
他眼前闪过那日看到的,柔软饱满的雪脯和纤细的腰肢,喉间一紧,声音几不可闻的沉下两分,全然忘记刚刚想的“不必隐瞒”,张嘴就说了假话。
“我盖着白纱,跟瞎了没什么区别。”
叶云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过被秦执骗了这么久,她也有点小脾气,大着胆子伸手在秦执眼前晃了晃。
白纱后的眼睛微眯,秦执看她鼓着脸,可爱的模样,心中好笑,手一抬很给面子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
叶云栖刚想说他骗子,秦执就开了口
“别闹,手动带风,我自是能感觉到。”
……气氛顿时弥漫出一点点尴尬,当然只有叶云栖尴尬。
“……我错了,我,就是,那个,你头发有点乱,想帮你整理下。”
“嗯,”秦执弯了下唇,没有拆穿,反而凑近了一点。
“那你整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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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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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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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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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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