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执一扯眼上的白纱,就想起身去追,被身后的陆庆按住了肩膀,喝道:“将军,冷静!秦一已经去了。”
他的残废如果被人知道是假的,那便是欺君之罪,他们筹谋了这么久,太多人的命,系与他身,万不敢有一丝疏忽。
秦执狠狠叩着按在肩头的手,陆庆看着他的神色,毫不怀疑,刚刚那一瞬,将军快要把自己的手折断。
“相信秦一,”陆庆又添了句,“我这就推您过去!”
木轮椅转了个头,朝着西侧门去。
离开的一瞬,秦执手腕一转,三根骨钉狠狠甩出,‘噗呲’扎进琴枝的胸口。
‘七罪骨钉’是秦执手下最严厉的惩罚,如今只用三根,已经算是留她一命。
若叶云栖身死,便让她陪葬。
陆庆眼神闪了闪,看来将军对夫人的在意,比他想象得更多,他不发一言,加快了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去。
叶云栖闭眼等死,短刃落下的一瞬间,身体还是本能地发抖……
千钧一发之际,秦一终于赶到,抬脚将黑衣人踹翻,短刃脱手而出,又被一脚狠狠踢开,直直穿入墙中。
秦一面容冷峻,浑身杀气必现,见叶云栖满身是血,心中暗道糟糕。
身后,秦执和陆庆也到了,叶云栖捂着伤口,紧紧咬着牙,伤口处疼得连晕过去都不能。
她瞧着木轮椅上的人靠近,混沌的脑中只想着,秦执来了……
秦执弯腰将她抱起,分量极轻的人抱在怀中,惨白的脸上,细汗沾染着灰尘和泥土,唇上的血色早已退去,他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忍。
叶云栖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嘴唇颤抖,只轻轻叫了声“将军”。
紧接着,口中就溢出大股鲜血。
陆庆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在她伤处点了大穴,冷静道:“将军,我们要赶紧带夫人回去,我才能好好给她医治。”
那边黑衣人已经给秦一捆住手脚,红拂长街的侍卫早就听到动静跑了进来,此时找来了马车。
秦执和叶云栖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将军府疾驰而去。
叶云栖几乎陷入半昏迷,她不过是个现代来的人,哪里被人用刀砍过,还刺穿了身子,伤口溢出的血连自己都害怕。
她只知道抓着秦执的衣襟,浑身发抖,小声喊着疼。
“呃……”
秦执心里像被针扎,鼻尖全是血腥味,他上过那么多次战场,看过无数血流成河的景象,却突然发现,血腥味竟是如此难闻。
叶云栖一双凤眼乌黑,盯着秦执的眼睛,这是第一次,她没在秦执脸上看到那条白纱,秦执的眼睛,原来这么好看啊。
像一对黑曜石,盛满了星星,若是没有瞎,该多好……
她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摸上他的眼睛。
秦执浑身一怔,没有躲开,她的指尖是干涸的鲜血,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秦执想,就算被她知道,自己可以看得见,好像也没有关系。
“乖,马上就不疼了,我们回府。”声音温柔低哑,轻声安抚着怀中的人。
像是信了他的话,素白的手软软垂下,支撑不住的人终于陷入昏迷。
秦执握着她落下的手,因为失血过多,冰凉得可怕。
“快!秦一,快点!”
“是,将军!”
马车外响起驱赶行人的声音,快速穿过红拂长街,没一会儿,就在将军府停下。
叶云栖被送回寝卧,放在了床上,陆庆拿着银针和药箱一路跑来。
秦执看着床上的人,冷声道:“守着内院,谁都不许打扰!”
“是!”秦一退出门外,吩咐所有人将内院围住,自己亲自站在门边。
陆庆医术高明,一直隐在秦执身边,秦执的伤痛几乎都是他负责,有他在,也无需再叫他人。
“将军,您按着夫人,我要给她的伤口施针止血,消毒上药。”
外面有人守着,房门紧闭,秦执从木轮椅上起身,坐到了床头,将叶云栖抱在怀中。
他伸手,亲自解开她胸口的衣服,好在衣领本就宽敞,左边的领子拉开就好。
秦执剐了一眼陆庆,陆庆清了清嗓子,看着手上银针,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许是感觉到什么,昏迷的人轻微挣扎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一点……
瞧见陆庆手上那半尺长的银针,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才发现被人抱着。
叶云栖无瑕顾忌抱着自己的人,嘴唇轻微张合着,想说……
这么长一根针,有没有消毒啊……没消毒给别人扎过了怕有传染病……Χiυmъ.cοΜ
然而她没有一丝力气,几乎发不出声音,秦执看着她的样子,心道是害怕了,伸出一只手,轻轻盖住了叶云栖的眼睛。
“别害怕,我抱着你。”
恍恍惚惚间,叶云栖觉得有这么不对,还未细想,伤口处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银针快速扎入肩头,叶云栖痛呼出声,“啊——呃。”
身体控制不住地挣扎着,秦执手上用了点力,将她抱紧,“乖,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说完,覆在她眼上的手,就被瓷白的贝齿咬住了手掌下侧,牙齿深陷,瞬间渗了血。
他却恍若未觉,眼睛只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肩头,手心感受到温热的湿意,叶云栖的眼泪悄声划过,睫毛轻颤了几下,缓缓闭上。
秦执心头紧了紧,冷眼看着陆庆施针,陆庆的动作很快,不过几个起落,银针已经尽数扎在了伤口周围的穴位,出血渐缓。
“血止住了就没什么大问题,这伤口要是再往下一寸,就是我,也难救回来了。”
他抬头,看见秦执被咬到渗血的手,顿了顿,“将军,你的手。”
“无事。”
秦执慢慢将手从昏迷的人口中拿出,将她被汗湿的头发拨到一边。
陆庆转身去调外敷的药,就这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回到床边将银针拔出。
秦执小心将她伤口的污血擦干净,又消了毒,尽管放轻了动作,昏迷中的人还是因为疼痛一直拧着眉。
陆庆将伤药给叶云栖敷上,秦执才将她轻放在床,盖好被子。
简单给秦执处理了手上的伤,陆庆开口道,“今日之事……”
“东苑那位做的,她为什么要针对叶云栖,她们俩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陆庆伸手一摸胡子,摇了摇头,“咳咳,将军,她们还是有点交集的。”
“什么?”
“比如说,这个吧,男女之情。”
“……”
秦执横了他一眼,陆庆一张老脸笑眯眯的,自家这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头一回娶亲,在男女之事上不太灵光。
他闭了嘴,嗯,点到为止。
“去煎药吧,”秦执过河拆桥,赶陆庆离开。
陆庆笑呵呵地收起银针,又啰嗦了一句,“成成成,老奴这就去煎药,夫人今日大概是会高热,若是发烧了,就用冷水帕子给她擦擦身子,将军可行?不然老奴让夫人身边那小丫头过来?”
“不必了,我没少受过伤。”
陆庆把药箱一跨,又留了金疮药在桌上,开门出去,得,赶紧走,留着惹人嫌。
走出门外,秦一看到出来的人,“陆叔,要我进去帮忙吗?”
“不要不要,你走远点,上院子里去。”
“啊?”
“杵在这里烦人,不然就审审那杀手去。”
秦一一拍脑门,那杀手丢给了手下,自己差点忘了。
“这就去这就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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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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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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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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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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