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店里商品琳琅满目,卖的大部分是透气的棉布,还有的确良,一些床单枕头套,做好的成品布拉吉,各色花样都有。
买东西的妇女和年轻女同志不少,两个店员忙的不可开交,给客人拿裙子试,为大娘找心仪的布料颜色。
沈云轻往货架上看,选好两款柔软舒适的棉布,水蓝色和米黄色,她打算给孩子,重新做一套新的婴儿床用品。
选好布,她拉住旁边路过的售货员问:“同志,你们这有棉花吗?”
女同志看了眼她手里的布,抬头望了眼后门仓库:“昨日从新疆来了一批棉花,最近天热还没摆出来,你要几斤,我进去给你称。”
沈云轻大概估算了一下,垫子要厚,最少也是三斤棉花,加上做凉被枕头,肯定要多买点:“六斤棉花,这两款布一样给我扯七尺。”
一听是个大单子,售货员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爽快的答应:“行,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进去给你称棉花。”
说完,她动作麻利的推开仓库门进去。
沈云轻在店里闲逛。
南海市属于热带地区,土地资源缺乏,这边除了水果和海产,大部分的粮食和商品布料工艺都是靠依外省进口。
像棉花一类的东西,在这个地方是种不出来的。
大米和白面的价格,更是贵的快比上肉了,都是在八毛以上。
这个现象,沈云轻也是上次家里没米了,去供销社买才发现的。
“女同志,棉花我给你包起来了。”
售货员提着蛇皮袋出来,气喘吁吁的走到她面前。
沈云轻打开袋子,先看看棉花的成品。
白花花的棉花,被处理的非常好,抓在手心里软柔柔的,聞了一下也没什么异味。
工作人员看到她检查的这么仔细,笑出声:“棉花进到这边来,只要在车上没遇到下雨,那保证是清清爽爽的。”
孩子用的东西,她不亲自检查一下,心头总是不放心。
棉花是好棉花,沈云轻把手心里的棉花丢进袋子里,从肩上挎的黑色鳄鱼皮包里掏出钱包:“连同布料,你算算多少钱?”
女同志在心算了一遍:“棉花是7块一斤,你要的那两款布,有布票是一块一,没有票要1块五一尺。”
沈云轻:“没布票。”
票这种东西,去年的时候她还在用,今年发现大多数时候用不到,可以直接花钱买,沈云轻就没在用过,很多都被她装在盒子里收藏了起来。
顾漠寒的厂里发工资还是会发各种票据,这种情况,恐怕得持续到九十年代才会慢慢取消停止。
女同志帮她把布叠好,用油纸打包好系根提的绳子:“同志,一共五十七块。”
沈云轻从钱包里抽出钱,递给她六十块:“不用找了,三块算是给你的辛苦费。”
小春惊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立马道谢:“真是谢谢您,我帮您把东西提下去吧。”
沈云轻装好钱包,跟她并肩走出布料店,淡声询问:“你知道哪里有卖包礼盒纸的店吗?”
她刚刚在周围店铺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有包礼盒纸的。
卖结婚用的饼干盒,和印着喜字的糖果袋倒是有,不过这些都不适合用在办百日宴上。
小春在百货大楼,上了一年多的班,对于她说的东西,还真不知道哪里有,但自己家里的妹妹会做这类手工活:wWW.ΧìǔΜЬ.CǒΜ
“女同志,你说的东西我没见过,但是我家里的妹妹和哥哥他们应该会做,你如果要的急,我可以回去让她和哥哥想办法今晚赶出来。”
沈云轻见她也不像是在说假,讲出自己要的东西大概形状:“我家三天后给我儿子办百日宴,我想要红色,带着岁岁平安,一帆风顺刻字,类似小抽屉的木盒子,装东西给客人回礼。”
小春怕自己记不住,神情为难地侧抬起头看她:“女同志,你能把东西具体的样子画出来吗?”
现在碰到一个会弄的不容易,沈云轻也懒得再去木材厂跑:“你有纸和笔吗?”
俩人刚走出布料店门口,小春把提在手里的蛇皮袋放下:“我回店里去拿。”
沈云轻拎着布料,站在右手边的楼梯口:“行,我在这里等你。”
小春转身,大步流星返回店里。
同事小丽看到她,轻蔑地嘟嚷道:“你这人就怪了,好好的店不守,非得送客下楼,有病吧。”
小春走到柜台前,翻找着自己的布包,清声反驳:“我的客人都招待完了,店长允许我下楼送客的。”
布料店除了店长,就她们两位员工,小丽负责成品区,小春性子稍微软弱,负责布料区。
小丽就是心里不平衡,这个闷仙姑居然得了三块钱的小费,凭什么呀,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的提成也才五块钱。
那三块钱就像根刺,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
店长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小春在找东西,随口提醒一句:“刚刚的那个客人,你好好维护,说不定以后能给咱店里带来更多营利。”
小春翻出本子和笔,向店长微笑说:“好的店长,她还在门口等着,我先出去了,劳烦你帮我守一下。”
店长拧紧保温杯盖子,看着她的眼神颇为赏识:“行的话,问人家要个电话号码,那女的看着就不像缺钱的人。”
小春笑着点头,脚步往外面走。
小丽望着她的身影,嫉妒的咬了咬牙。
店长坐在柜台前,啧声摇头:“你平时对待客人礼貌一些,现在可不比以前了,顾客就是上帝,她是来消费的,不是来看你脸色的。”
小丽是老员工了,对自己的工作一向是充满骄傲,对着客人总是高高在上的摆脸子。
要是她能改掉这个毛病,也不至于干了六七年还是个小员工。
此刻有两位女同志进来,小丽不耐烦听她讲这些,丢下一句“知道了”,忙不迭的上前去接客。
气喘吁吁跑到楼道口,小春把纸和笔递给她。
沈云轻在她离开的几分钟,灵感爆发,已经想出了盒子的设计图。
握着笔,刷刷的一顿操作,七分钟搞定。
小春接过纸,看着手里的图,满脸的惊讶:“你真厉害。”
沈云轻谦虚地笑道:“还行吧,盒子的单价是一块一,你交代他们木工活做好一些,我先定三百个,如果成品好,可以给你们涨到一块六。”
我的妈耶!
三百个,那得是多少钱?
小春被她一番豪气的发言,炸的脑袋里白茫茫的飘着大黑十,努力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的看她:“女同志,你要的太多了,这些东西我们一晚上做不完。”
沈云轻在她进店里的时候,猜到她家可能是个小作坊,提前想到了这一点:“你们在后天中午四点半之前,能把东西送到南湾码头吗?”
小春想了想,两天时间,家里七口人加班加点,晚上不睡觉应该能做出来:“可以,你能先留个联系方式吗?”
沈云轻拿过她手里的设计稿,在空白的右下角写上一串家里的座机电话。
小春把设计稿叠好,放在上衣内衫口袋里,提起地上装棉花的蛇皮袋。
跟着她下楼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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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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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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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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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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