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言就知道他会算这事的账。
面对赵咛咛的第一瞬间,她确实心虚两分。
就好像他们俩没成,是自己插足的一样。
然而心虚归心虚,转念一想,她若是认怂了,秦至只会趾高气扬,逼迫她认错,贺思言蛮不讲理的心态上来,愣是把错推到他身上:“那是你的相亲对象。”
她语气幽幽怨怨,绵软的嗔怪下又似挟了些酸醋,秦至方才被埋下的一腔子烦郁,骤然纾解。
他清醒地看见自己被这一招拿捏住。
小姑娘对他动情在前,只相亲那一幕,不知道让她暗自委屈了多久。
他眼神不明,贺思言悄悄觑他,忍不住添油加醋:“你们还一起去逛公园。”
顷刻,又巴巴加了句:“还带了木头。”
“......”秦至清了清嗓子,明明要算帐的,怎么就成了控诉他了,“总得跟人家讲清楚了不是?”
提到这个,他眉眼懒懒上抬:“我记得,我有喊你去吧?”
结果她非但不去,还把他拉黑了。
贺思言迷惘住,轻轻问:“喊我去围观你们约会?”
秦至:“......”
脑海中蓦地浮起她当时发给贺思穹的信息,说想要去找他。
后又对自己大发雷霆,险些被气到落泪。
都说有情人多思,她只轻飘飘一句,秦至被惹的无言以对。
怕说多了,会惹她难过。
他向来运筹帷幄,人生中的失措都用在了她身上。
竟然罕见顿住。
贺思言见好就收,敛了可怜巴巴的劲儿,捏着青瓷汤勺,浅浅挖了块椰郛冻。
店内温度适宜,透明玻璃窗像个保温箱,将暖意与椰郛冻的奶香蒸出甜而不腻的味。
轻抿了口勺子边缘化开的椰乳,贺思言满足地眯了下眼,奶冻入口弹牙,即刻融化,百花蜜的清甜又提升了几分奶香。
她自己吃得开心,秦至郁郁检讨好半晌,一回神见到这种场面,眉心忍不住跳了下。
合着她没一点难过。
男人薄唇稍启,正要开口,一勺奶白剔透的椰乳冻递到他唇边,小姑娘双瞳狡黠,赶在被他责骂前,一句软调子哄他:“阿至,我帮你尝过了,一点都不腻。”
“......”秦至被迫垂眸,视线被那诱人的点心占据,他目光凝于青瓷勺子边缘的那点浅红上,又不自觉地抬眼凝住她。
小姑娘出门前擦的那层薄薄的口红已经脱落大半,浅留两丝斑驳痕迹,露出唇部自然的底色。
她还眼巴巴等着,无辜又天真地望着自己,秦至喉结明显地滚动,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头将那勺奶冻吃进嘴里。
果然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贺思言观察他表情,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沉睡中的老虎也是不能摸的。
下一刻,男人收紧她手腕,直起身子,朝她的方向逼迫过来,贺思言下意识后倾,脊背僵硬贴住微凉的椅背。
她一句“你干嘛”还没问出,男人的脸骤然间放大。
他薄唇在她嘴角轻压了下。
一触即离。
克制而又温柔。
贺思言一双瞳眸四下乱转,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后,才放任唇边翘起弧度。
秦至抽了张纸,伸着胳膊,慢吞吞把她残留的口红痕迹擦掉:“这颜色不适合你。”
“......”贺思言微愣,“不会吧?”
她不化妆,但包里会备着口红,防止唇部没气色时补一补。
这口红薄涂适合日常,厚涂适合浓妆。
因而,贺思言确认是面前的这个钢铁直男不懂:“这是我哥拜托倩薇姐姐帮我选的呢。”
“你哥还挺有闲心,”秦至仔细观察,漫不经心道,“这样就很好。”
“那是我故意的嘛,”贺思言萎靡两分,“我哥都不敢靠近她,我想让他去试试嘛。”
秦至国:“然后?”
贺思言嘴巴微微噘了下:“哪有然后,倩薇姐姐帮我选了口红后,我哥除了礼貌和客气,再没别的表情。”
“你哥没反应,说明他不同意,”秦至瞥她,声音沉了些,“小孩少管大人的事。”
“......”
记得贺思穹当时也委婉地说了这么句话。
贺思言一阵恼闷上头,默不作声地吃东西。
秦至原想训斥的话哽在喉咙,小姑娘一副蔫蔫的模样太过明显,他不自觉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严厉。
但有些隐情他不能说,又怕未来小丫头插手贺思穹太多事,再延误大事。
又见不得她受委屈,秦至咽了责斥,手掌盖住她手背,低低说:“以后把心思收回来,你对象还差个人管呢。”
“......”这话虽说能让心中郁闷缓解两分,却仍旧有气,贺思言没表情地说,“我不管大人的事。”
秦至唇角轻抬:“对象的事总得管管吧?”
贺思言:“不管。”
她话落的干脆,明显还在负气,秦至压着笑,悠悠哉哉地:“真不管?”
“......”贺思言闷头没搭理他。
秦至盯着她,闲闲道:“突然想喝酒了呢。”
“秦至!”果不其然,贺思言耐不得激,“你再喝我就把你扔这儿。”
昨晚那个场合他已经喝了不少,铜墙铁胃也禁不住这么喝。
怕他不听劝,贺思言自以为很凶的撂了句狠话:“然后我叫木头来接你。”
“......”秦至眉峰微挑,压着兴趣,郑重地问,“然后?”
贺思言:“明天江宁的早间新闻上,就会出现一条狗驮着一个喝醉的男人,满大街乱蹿。”
“这样啊,”似是被吓到,秦至蹙眉,声音几不可闻,“那可真是丢了大脸了。”
贺思言抬了下巴,志得意满:“怕了吧?”
“......”短暂的沉默,秦至嘴角肌肉轻扯,严肃点头,“怕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贺思言:“那还喝不喝?”
秦至听话的出奇:“不喝。”
他态度真诚,一双妖孽的眸底有波光璀璨,贺思言难免迟怔。
这人也太好说话了。
他什么时候会被自己威胁到。
更何况是刚才那个幼稚到似孩童的威胁。
因而,她语调轻扬,狐疑:“你会怕?”
“当然,”秦至一双浓眉下的双眸深邃,尾音裹挟两分温柔,“我家小阿言要生气了呢。”
不是怕出丑。
不是怕丢脸。
是怕他家小丫头,生他的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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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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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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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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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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