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张黎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个,是张黎和王锋婚礼的请柬。
从文学系的宿舍楼要走到她们外语系,需要路过一段很长的枫树林。
眼下正是枫叶红火的季节,这块地,算是江大的一个特色景点。
因此,黄昏时分,枫树林聚集了许多小情侣。
贺思言手里的请柬纸张单薄,原本该由新人亲自签上的名字,也是打印上去的。
一切看起来都很赶。
走到一半,贺思言面前的路忽然被人挡住,她脑袋稍垂,第一眼,只看见了男人笔直修长的腿。
顺着大长腿抬头,贺思言的视线落到秦至脸上。
她眨了下眼:“哥,你怎么在这里?”
秦至眼肌无力一般,耷拉着瞥她:“什么玩意儿?”
“......”他视线所及之处,是贺思言手里的礼物袋子,她往上提了提,“罗深和学姐送我的礼物。”
秦至拖着调哦了声。
贺思言抬了下睫:“你怎么来了?”
“......”秦至跟吃了枪药一样,“不能来?”
感觉他心情不大好,贺思言歪着脑袋看他:“不开心啊?”
秦至盯着她看了几眼,随后修长的食指轻勾,将她手里的袋子提到自己指间。
“哥,”贺思言估算了下时间,好脾气地问,“你吃饭了没?”
“想约的人没约着,”秦至继续阴阳怪气,“没胃口。”
“......”
贺思言忍了两秒:“那我陪你去食堂吃。”
一提到食堂,秦至又想起那张罗深夹菜给她的画面,他脸色阴沉,嗓音也凉:“不了呢,食堂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不适合我们这种老年人。”
“......”贺思言抿了抿唇,忽地越过他往前走,“那您请回吧。”
“......”
见她头也不回地走掉,秦至眉心跳了下,两步追上她:“哥哥不想吃食堂。”
“没别的,”贺思言脚步未停,“不想吃自己回去吧。”
“......”秦至顿了下,抬手握住她细白的后颈,止了她往前的动作,“想吃外面把你当亲闺女的那家米粉。”
贺思言默了默,一点都没惯他:“就食堂。”
吃就吃。
不吃就回。
秦至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地跳了跳:“贺思言,你故意的是不是?”
贺思言态度嚣张:“是啊。”
“......”
沉默。
兀自憋闷了几秒,秦至缓缓吐了口气:“那能自己选菜不?”
“......”贺思言有点想笑,“我又不是法西斯。”
就这还不忘挤怼自己,秦至冷哼:“也快了。”
想吃个外面的粉都不给。
闹了这么一场,贺思言的心情好了起来,她弯腰从地上捡了片火红的枫叶,用枫叶的尖尖去戳他的手背。
秦至搭眼瞥她,嘴角忍不住牵了下。
两人慢吞吞的往食堂去。
来枫树林约会散步的人越来越多,经过秦至身边时,几个姑娘捂着嘴,往边上让了点路,压着声尖叫。
贺思言的脚步有片刻的凝滞,随后,她把连帽衫上的帽子拉到头顶,帽子宽松,基本可以挡住她大半张脸。
注意到她的动作,秦至低眼:“冷?”
他晃晃小臂上的外套:“有衣服。”
“不冷,”贺思言加快了步子,想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些,“有点社恐。”
“......”
反应了几秒,旁边姑娘的声音忽然提高:“好帅好帅啊,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肯定不是,要是咱学校的,早被人扒出来了。”
秦至蹙眉,他步子跨得大了些,伸手把贺思言的帽子扯掉,顺带着揉了把她脑袋。
似是发现他是有主的,周围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贺思言轻扬着下巴:“你干嘛?”
“......”秦至心底的郁气更重了,咬着字问,“你干嘛?”
贺思言抿了抿唇:“社恐啊。”
秦至被气笑了,他舔舔嘴角,人也露了点坏劲儿:“哥哥帮你治。”
“......”
说罢,他背脊稍弓,冲着她的脸贴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怕他在大庭广众下乱来,贺思言蹭的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退到两步外。
她脸颊发烫,语气也凶巴巴的:“我我我要跟我哥说,让他削你。”
“......”秦至低头扫了眼他西裤上的小鞋印,又把视线移到她脸上,漫不经心道,“也是我哥。”
这话让贺思言的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一首儿歌。
她没再跟他闹,而是笑眯眯地往回走了两步,跟他并行的位置。
见她还敢主动回来,秦至眉梢一扬。
贺思言眼睛弯了弯:“哥,你听过那首歌没,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
觉得他可能会嫌幼稚,贺思言没在意,她拖着他往食堂的方向去,碎碎念:“哥,你说奇不奇怪,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妈妈的妈妈叫外婆,但哥哥的哥哥,居然还叫哥哥哎。”
“......”秦至肩膀一颤,忍不住笑了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思言跟着笑,随便扯着话题:“我们食堂的菜挺好吃的,比贺思穹做的好吃多了,但比不上江嫂的。”
“这样啊,”秦至闲闲应着,“那哥哥还真要尝尝。”
贺思言用请柬拍了拍他的手臂:“你肯定不会失望的。”
秦至轻瞥了眼那张请柬,随即收回视线。
他嘴角牵了点弧度,不咸不淡地问:“你学姐的?”
“嗯,”贺思言捏着那张请柬,没打开给他看,“下个月初的呢。”
王家跟秦氏有生意往来,秦至肯定也会收到的。
秦至嗯了声。
贺思言:“哥,你去吗?”
“嗯?”秦至步子很慢,嗓音也懒洋洋的,“原本是用不着哥哥去应付的。”
他眼底漾了点笑意:“这不是,得陪我家小阿言?”
“你要是忙也没关系的,”贺思言很善解人意,“我跟罗深一起去。”
“......”
停顿。
秦至眯了眯眼,手指骨节轻抵了下眼镜,似乎极为不可思议:“贺思言,脚踏两条船,是不道德的,哥哥教没教过你?”
“......”
谁脚踏两条船了?
“已经答应跟哥哥培养了,”怕她不懂,秦至漫不经心,却又似极认真,“就不能再惦记着别人了。”
他眼眸深邃,手掌捏着她的脖颈,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语调慢悠悠的,压着什么情绪,像是生怕吓到了她:琇書蛧
“哥哥很小气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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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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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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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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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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