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言穿着秦至宽大的外套,倒也没觉得冷,影厅里没开空调,她却仿佛是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浑身发烫。
司机的车子停在影院对面的停车场,需要掉头,两人站在路边等。
白日里车水马龙的江宁此刻也寥落下来。
贺思言站在一柱路灯下,白玉兰的路灯投射出扇形的光,她瘦薄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盯着那个影子看了几秒,贺思言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又移到秦至的影子上。
男人的身影更长,与她的,只隔了十公分的距离,属于她一转头,影子就能互相碰上的距离。
方才手掌被握住的那一块像是着了火,旖旎顺着这神经末梢,丝丝缕缕地钻向四肢。
正对影子发着呆,眼尾余光瞥见男人的影子动了动,随后,两人的影子紧紧贴到了一起。
贺思言下意识地撇过脑袋,猝不及防撞上男人的视线。
秦至的双眸黑沉,他脑袋稍垂,背脊微弓,只瞥了她一眼,就低头帮她把身上的外套裹紧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贺思言的身体不受控的绷紧了,她僵硬地平视着男人的喉结部位。
凉风拂过,带来男人身上凛冽又熟悉的香。
“哥,”贺思言轻声说,“你冷不冷?”
秦至把外套给了自己,身上只有件薄款衬衫。
“嗯?”最后一颗扣子扣上,秦至掀起眼皮子看她,“冷怎么办?”
贺思言盯着他细碎的额发:“...那那你忍忍,车马上就来了。”
“......”秦至顿了下,极其不可思议地问,“就为了让哥哥忍忍?”
贺思言诚实地说:“那我不是以为你会说不冷的嘛。”
一般情况,不都是这样?
人家别的男人都会说不冷的吧。
秦至挑眉:“那哥哥就冷,怎么办?”
他不按套路出牌,贺思言没办法回答,她沉默两秒,打算把他的外套还给他:“我不冷,衣服给你穿。”
秦至直接扣住她的两只手,语气不可名状:“穿好了。”
“......”
过了须臾。
司机的车子已经近在眼前。
即将上车的那一刻,随着车门的开关声,贺思言仿佛听见男人漫不经心地扔了句:“白眼儿狼。”xǐυmь.℃òm
这声音极低,似有若无的,被微凉的夜风一吹便散掉了。
时间太晚,再回宾馆也不大合适,而且还带着秦至。
上了车之后,秦至没问她的意见,淡声嘱咐:“帝景湾。”
司机:“好的。”
随即司机将四面车窗都升了上去,并打开播放器,放了些轻柔的音乐。
贺思言靠着车窗坐,她手肘支在窗户旁边,单手撑着脸侧,看着窗外被拉成模糊光线的夜景。
几分钟后,困倦忽然席卷全身,眼皮子也开始发重。
身边有窸窣的动静传了过来,贺思言忍着倦意回头。
两人之间原本隔了一个人的空,此时那个空不知何时被秦至坐了。
贺思言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迷蒙着双眼提醒:“你系安全带啊。”
秦至似乎有点热,扯着衬衫来回扇了两下,低声问:“还有酒味儿没?”
之前没注意,眼下被他这么一提,又是在密闭的空间内,贺思言好像真的闻到了点酒味。
她又离近了些,秀气的鼻尖动了动:“一点点。”
秦至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脖颈,控着她的脑袋往上抬,他慢吞吞将距离拉近。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贺思言的大脑空白一片,她看着男人俊朗的脸越来越近,眼睫细密的像把小扇子,嘴唇颜色也艳的性感。
她的心倏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她以为男人的唇即将覆上来的时候。
秦至忽然停住。
他垂眸,视线定在她唇上。
顿了两秒,男人的喉结缓慢地滑了下,声音低到恍若耳语:“现在呢?”
“......”
贺思言的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一时没明白他在问什么。
秦至:“只有一点点吗?”
“......”这话一出,贺思言陡然明白,他是在问只有一点点酒味儿吗。
两人的距离趋近于零,味道自然比之前隔了一个空位要浓得多。
不仅有酒味儿,还带了些淡淡的青桔味。
是她在影院里没喝掉的饮料,最后全进了秦至的肚子。
贺思言的心还在跳着,却觉得眼下这情况莫名眼熟。
仿佛,不久前,她跟秦雨婷一起喝酒被抓到的那次,才发生过。
明白了他的目的,贺思言脸颊上的燥热如潮水般褪去,恼怒再一次占据了她的理智。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每次都用这种方式吗!
她按捺着脾气,凶巴巴地说:“你下次再这样喝酒,我就......”
话未说完,男人的脸颊忽然贴上她的。
他果然很热,脸都在发烫。
贺思言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被迫咽了回去。
两人脸颊相贴,贺思言连呼吸都窒住了。
下一刻,她感受到男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耳朵上,他嗓音若呢喃,却带着撩人的性感:“好。”
“......”又是莫名其妙的一个字,贺思言绷紧了身体,干巴巴地问,“什么好?”
秦至用脸颊蹭蹭她的,低哑着声道:“听你的。”
“......”
“好困,”停了须臾,大概是酒劲忍不住了,秦至干脆把脑袋倚在她肩上,双眼也随之阖上,“借哥哥睡一会。”
贺思言原本的那点子困意被他的举动撩拨的一点都没剩下。
她没应声,只坐直了,好让他能倚的更舒服些。
不过片刻,男人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规律起来。
过了一个路口,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然后笑呵呵地说:“少爷难得在车上睡着。”
“......”贺思言抬睫,“叔叔,秦至哥在车上不睡吗?”
从北沧到江宁是一段很远的路,她记得有时候秦至赶时间,都是坐夜车回去的。
大半个晚上的路呢。
司机摇头:“少爷从不在车上睡觉。”
这话仿佛带了些怪异,贺思言多嘴问了句:“为什么啊?”
“......”似乎是在考虑能不能说,司机犹豫两秒,他从后视镜里瞥见男人睡着时不受控流泄出来的依赖,还是解释说,“以前出过车祸的,所以少爷从不在车上睡觉。”
说到这,司机又想起件事,笑道:“但那次带思言小姐从医院回家的时候睡了。”
沉默一秒。
司机又补了句:“这是第二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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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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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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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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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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