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嘈杂的背景中，秦至捏着贺思言的手腕，紧紧盯着她的表情：“阿言是到了车站，也看见了哥哥，对吗？”
“......”贺思言快哭了，“都说了没有。”
对面的两人跟着看了过来。
秦至唇线僵直，兀自忍了几秒。
他慢慢收回视线，暂时没再提这件事，拿着筷子下菜，淡声说：“要吃什么，哥哥帮你下。”
这语调带着风雨欲来的肃杀感，贺思言偏头看向隔壁过生日的那一桌，打算装死。
王锋很健谈，不停地找着话题，秦至时不时地回应一声。
贺思言和张黎都低着头吃东西，谁都没开口说话。
场面好像格外僵硬。
没滋没味地吃完，张黎擦了擦嘴，忽然说：“思言，我们打算年底结婚，到时候欢迎你和小秦爷来参加我们的婚......”
“啊你吃饱了吗，”没等她说完，王锋神色紧张地打断她的话，他觑了眼秦至，挤了抹尴尬的笑，“吃饱了等会带你买首饰。”
张黎的话说得其实很清楚。
她打算跟王锋结婚了。
贺思言嘴巴动了动，刚想开口，秦至的手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掌心，似乎带了点意味深长，在示意她别说话。
贺思言把话咽了回去。
稍顿一秒。
秦至淡声道：“张小姐已经满20了吧？”
“是的，”张黎脸色复杂，眼底仿佛压着什么情绪，“上半年的生日。”ωωω.χΙυΜЬ.Ｃǒm
秦至没继续那个结婚的话题，他嘴角勾了下，话锋一转：“我家阿言下年也20了。”
说着，秦至用指尖抵了下镜框，轻笑了声：“还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要是这个年纪嫁人，不知道婆家受不受得了她。”
“......”贺思言恼怒地掐了回去，“我很懂事的好吗！”
秦至手背被她掐痛，忍不住嘶了声：“得在哥哥身边多待几年，不然傻乎乎的被骗了都不知道。”
听到这，贺思言的动作顿住。
对面的王锋谄媚的笑：“是啊是啊，小秦爷的妹妹，自然得找最好的。”
这个话题没多聊，几个人接下来都还有事，付了钱之后在店门口分开。
贺思言的心思一直放在秦至刚才的话上，等人走远了，她迫不及待地拉住秦至：“哥，你什么意思，学姐是不是被骗了？”
“......”秦至垂眸，淡声说，“别人的事，咱们少管。”
想着王锋也是江宁的，而且他跟秦氏有合作，秦至多少应该知道些他的家庭情况。
又想到汪忆如的猜测，贺思言问：“他是不是有老婆？”
秦至抿了下唇，嗯了声。
“......”
见她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秦至拍拍她脑袋，漫不经心道：“你学姐未必不知道，否则刚才不会当着我们的面提出结婚的事。”
估计是在逼婚了。
张黎知道秦至的身份，故意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也是希望借此能给王锋一些压力。
但看王锋的态度。
怕是并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注意到贺思言的闷闷不乐，秦至搂着她往停车场走，“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来说说咱们的吧。”
“......”
装死。
对。
就装死。
秦至瞥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嘴角笑意很淡，不紧不慢道：“哥哥听见小阿言喊我，那应该是没听错的了。”
“......”
“但为什么阿言没上前呢，”秦至半眯着眼，看着前方熙攘的人群，“中间总该是发生了什么吧。”
贺思言抿抿唇：“哥，你别乱猜，没有的事。”
“容哥哥仔细想想，”压根不相信她的话，秦至边回忆边拖着调说，“走之前阿言还亲亲热热的，那便是在车站发生了什么。”
但当时他都没见到她。
又会发生什么呢。
秦至舔舔下唇，心不在焉地提道：“哥哥当时接了个电话，是秦响安的。”
那天的事，时间太过久远，秦至回想了好大一会。
快走到扶梯时，他忽然停住脚步。
他记得，他当时跟电话里的秦响安说了一句：“凭贺家对我的大恩，我对他们再好也不为过。”
由这句话，再联想到贺思言后来对他的疏离，还有刚来江宁时，跟他说的“再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好像呼应上了。
他之前百思不得其解，哪怕是后来国庆假期去的那次，贺思言也已经疏远了他。
若是说，他这句话，被贺思言听到了。
被她认为，自己只是为了报恩。
并就此不愿意跟他有任何攀扯。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秦至嘴角抿直，他咽咽喉咙，搭在她肩头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抓紧了些：“阿言......”
“哥，”贺思言目视前方，轻声说，“那时候也是我想岔了。”
这些年，秦至对他们的好，远不只是报恩那么简单。
是她存了别的心思，听到点风声，便会将那点小情绪放大。
秦至心里不大舒服，他垂眸，平视她的眼睛：“这就是三年不愿意搭理哥哥的原因？”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贺思言破罐子破摔地点头，“我生气。”
秦至：“要是没考来江大，是打算再也不跟哥哥来往了？”
贺思言默了默，点头承认。
秦至呼吸一窒，他伸手用力掐她的脸：“那时候江宁忙的翻天，秦响安催命鬼一样，哥哥不耐烦地冲了他两句，你还能有点良心？”
然后话音一落。
他视线恍了恍，耳畔再度响起车站嘈杂的声音，在那聒噪的背景音中，小姑娘的一声“秦至哥哥”逐渐清晰明朗。
紧接着，因为听见自己不带什么感情的话，小姑娘闪亮的眼睛黯淡下去。
在汹涌的人潮中，她背脊单薄，躲藏在人后，转身离去。
至此。
三年不曾接过他的电话。
也不曾给他回复过。
“阿言，”秦至的眼尾似被揉过一般，泛着浅浅的胭脂红，嗓音也低哑两分，“是哥哥错了，还辛苦我们小阿言白跑一趟。”
这事在贺思言这边早已经过去了，她眼睛半弯，眸色澄亮：“哥，你知道错就好。”
“......”秦至抿唇，放轻了动作，亲昵地捏捏她的耳垂，“那不生气了？以后也不会有疏远哥哥的想法了？”
贺思言好脾气地点头。
她肤色白亮，眉眼疏阔半弯，坦然而又爽朗。
是真的没有在记怪他了。
秦至悄悄吐了口气，他心情为之一松，脚步也轻快起来：“去游乐场。”
乘扶梯下楼的时候，贺思言忽地又想起他手机墙纸的事。
“哥，”贺思言轻仰着脑袋，“你干嘛拿我照片当墙纸？”
秦至细密的眼睫稍动，好笑道：“不是你说的，哥哥的墙纸土的掉渣？”
“......”
“换成你的照片，”秦至慢悠悠地补充，“你总不好挑刺了吧？”
贺思言被梗住了。
“怎么？”秦至眉梢一扬，散漫道，“小阿言这个年代的人，不会连自己的照片都嫌土的掉渣吧？”
“......”不管他怎么说，手机墙纸用自己照片这事，总是超过她的承受能力的，贺思言抿抿唇，想跟他商量，“哥，你换掉吧。”
像完全听不到她的话，秦至嘴角翘了点不易察觉的弧度：“阿言，误会解除，称呼总可以改回来了吧？”
“......”
什么称呼？
秦至眸子清凌凌的，一字一句道：“哥哥，而不是，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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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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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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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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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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