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言起身:“哥,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送药,”秦至把保温桶放下,又把盖子揭了,眉眼一抬,嘴角含笑,“哥哥先帮你尝尝?”
“不用,”想到昨天那一幕,贺思言无语了一秒,“你是不是馋这个啊?”
秦至舔舔下唇,脸上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真有点馋。”
“......”
神经病。
哪有人馋苦药的。
秦至手肘搭在柜台上,低眉敛目的笑:“给哥哥喝一口?”
“......”这跟骗小孩糖吃一样的口吻,让贺思言忍不住笑了,她眼睛弯弯的,“哥,你是不是脑子有点大病?”
“怎么还骂人啊,”秦至啧了声,“那不是小阿言自己说的,一份苦两个人吃,苦就会减少一半了?”
贺思言直接喷了:“秦至哥!那跟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秦至笑了出声,“不就是,一个是药片,一个是中药。”
汪忆如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药还烫着,贺思言没法直接喝,她端去放到一边晾着,随口解释:“就小时候有次生病,医生开的那种白色药片,太大颗了,我不想吃。”
“然后她就打上我的主意了,”秦至单手支着下颚,把话题接了过来,“希望我帮她吃一半。”
说到这,他低眼笑,声音也带着浅浅的气息:“年纪小小一个,敢哄我,叫我帮她吃一半,说一份苦两个人吃,苦就会减少一半。”
汪忆如:“......”
“我说错了?”贺思言振振有词,“你吃一半,我不就也只要吃一半?”
汪忆如要笑喷了:“不是,你怎么这么点,就知道灌鸡汤啊?”
秦至纠正:“毒鸡汤。”
“......”贺思言不大服气,“那你都这么大了,还能被哄住。”
“那能怎么办,”秦至懒懒地拖着调,“我家小阿言给的,就是毒药哥哥也得吃啊。”
“......”
又来了!
汪忆如惊讶:“真帮你吃了?”
贺思言点头。
汪忆如啧啧两声,语气带着同情:“那你哥能健康的活下来,也不容易。”
“就吃了一次,”贺思言说,“当天就被我亲哥发现了,然后把我们俩都骂了一顿。”
她看了眼时间,问:“哥,你不回去吗?”
“不回了,”秦至自己扯了张椅子坐下,懒洋洋地说,“等你下班。”
贺思言小碎步挪到他面前,兴高采烈地汇报:“哥,我发工资了,晚上请你吃饭啊。”
“......”秦至哟了声,“吃什么?”
想想那不大丰厚的工资,贺思言顿了顿,讪讪地说:“可能只够请你吃个汉堡。”
秦至笑到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眼尾上勾,脸颊线条硬朗流畅,嘴角的弧度温软,却浪荡多情的像个满肚子坏水的情场浪子。
“请哥哥喝瓶水也成。”
“那多不好意思,”因囊中羞涩,贺思言稍稍窘迫,“必须得吃点东西。”
秦至垂眼笑个不停,他伸出手掌,对着明亮的阳光看了看,似乎在欣赏自己手指的美貌。
过了片刻,他啧了声,漫不经心道:“小阿言,帮哥哥看看,这手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他手掌宽大修长,指节骨骼均匀有力,贺思言盯着看了两秒,“少什么?”
什么也没少啊。
秦至眼风扫了下她细白的手腕:“你那个,哪里来的?”
贺思言的手腕上是一串湖水绿的玉髓手串,是她在某一次逛街时,在精品店买的。
手串颜色纯净,漾着浅浅的绿光,像清澈透明的一汪湖水,覆在她白白细细的手腕上。
似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贺思言看了眼他昂贵的腕表,又看了眼自己这串只要一百多块钱就能买来的手串,有些迟疑。
虽然手串不贵,但她真的很喜欢,戴了一年多,保存的完好如初,珠子倒是越来越通透漂亮。
贺思言:“你喜欢这个啊?”
“对呢,”秦至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手串,“惦记好久了,怕小阿言不舍得。”
“......”
这她有什么不舍得的。
以秦至对她的好,要什么她都能给,何况是一串小小的珠子。
贺思言把手串取了下来:“那你伸手。”
秦至扯唇,听话的把手伸到她面前。
手串上有活扣,可以根据手腕粗细调整,贺思言比划了一下秦至的手腕宽度,将珠串调松了些。
她调的认真,最后的系带又要求完美,因而系的很慢。
秦至不知何时,已经把视线从手串移到了她脸上。
男人嘴角的笑意渐敛,眸中情意不受控地倾泻,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消散殆尽。
系完后,听到小姑娘软软的一声“好了”,秦至迅速地敛起所有情绪。
他视线重新移到手腕上。
手串已经被调到适合他的长度,珠子颗颗贴着他的皮肤,上面留有上一任主人的余温。琇書網
秦至嘴角勾了下,指尖从珠子上一一抚过。
见他是真的喜欢,贺思言讷讷道:“哥,会不会被别人笑话啊。”
毕竟他平时接触的都是不同层次的人,这么便宜的珠串,怕是会惹人嘲笑。
“怎么会,”秦至垂眼,散漫的笑,“谁敢啊。”
听他这么说,贺思言也没再多管。
她坐回到柜台后面,好心地提醒:“哥,我下班还有几个小时呢,你躺着睡会吧。”
“行吧,”秦至歪在椅子上,“哥哥得好好想想,晚上吃什么。”
“......”贺思言顿了下,不可思议道,“我都送了你礼物了,你居然还让我请客?”
秦至眼尾一抬:“你不送贺思穹?”
“关他什么事,”贺思言不满道,“那不也送你了?”
秦至顿了两秒,嗓音也莫名危险:“哥哥每天带着你,当爹又当娘,不该比他多得一点?”
“......”
贺思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忍了忍:“行!那你好好想!”
撂完这话,一个字都不想再搭理他,贺思言对着电脑整理资料。
秦至对着那条手串打量了一会,他昨晚原本就没怎么睡,清晨起得又早,看着看着开始犯困。
等贺思言抬头时,他已经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
此时太阳已经移到门侧,店内阴凉,想着他前阵子感冒才刚好,怕他冻着,贺思言蹑手蹑脚地跑回房里拿了条小毯子。
秦至睡得熟,贺思言弯着腰,把毯子盖到他身上。
有客人进门,贺思言回头看了眼。
恰好跟蒋祺的视线对上。
两人都是一愣。
蒋祺不是江宁本地的,国庆的时候没回家,她身边还跟了个强壮的男生,两人姿态亲昵,看起来应该是对情侣。
贺思言轻声说:“光迎光临。”
“......”蒋祺的视线从熟睡的男人脸上扫过,淡声说,“开个房。”
贺思言坐回前台:“好的,几位,身份证。”
蒋祺顿了下:“一个。”
说着,她把旁边男生的身份证递了过来。
贺思言登记好资料,开好房间,把房卡交给他们,好声提醒了句:“这边最近晚上有查房,没有登记过的要提早离开哦。”
“......”蒋祺抬眼,一字一句地问,“你什么意思?”
贺思言愣了下,解释说:“接到通知,最近查房比较严,没有登记过的宾客不能入住,不是针对你,是每位......”入住的宾客,她们都要尽到提醒义务。
然而蒋祺直接火了,她扬着调,再次问:“你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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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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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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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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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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