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言盯着上面干净的门牌看了几眼,宾馆名叫“盼归”,她垂眼,提着箱子上了台阶。
进去后,小小的前台里面坐了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女人正对着电脑玩扑克牌。
注意到有人进来,女人懒懒地抬眼:“住宿?”
贺思言嗯了声,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哟,是北沧的啊,”女人似乎很感兴趣,“能从那么个小城考来这里,那真是不容易。”
贺思言眼睛弯了弯:“谢谢。”
“不过你来太早了,”女人边低头帮她登记,边絮叨,“离开学且得等几天呢。”
贺思言随口应着,眼尾余光扫到柜台上放着的招聘广告。
“姐,”贺思言点点那张招聘广告,“您看我行吗?”
“......”女人抬眼打量她,“行是行的,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你说说,你有什么优点啊。”
小宾馆前台光线并不好,玻璃桌上养了盆风信子,到处都打扫的很干净。
贺思言眼睫轻颤,她极认真道:“我家贺老头说了,我是个福星。”
“......”大概是从未听过这种理由,女人顿了下,紧接着,她笑了出声,“哎你怎么这么有意思。”m.xiumb.com
登记好之后,她把身份证还了回去:“行,反正我就是找个人陪我说说话,偶尔换个班。”
贺思言悄悄松了口气,她温吞地问:“姐,那什么时候上班?”
“明天吧,”女人起身,“我叫汪忆如,你叫我如姐就行,那什么,你今天先住一晚,这一楼有房间,以后咱俩住一起,还省房费了,等开学了呢,你有时间就过来,咱按工时算,一月一结,你轻松,我也随意,怎么样?”
这些条件简直是太过宽松,贺思言虽然没赚过钱,但也知道这工作不错。
她好脾气地应了。
汪忆如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又弯腰从下面的抽屉掏了支芦荟胶扔出来:“拿去擦擦,好好的脸给晒成这样。”
贺思言羞赧地低下脑袋。
今天太阳太烈了,她又走了很久才拦到车。
谢过了汪忆如的好意,贺思言拎着箱子去了开好的房间,房间不大,有张1.5米的床,两个床头柜,一个电视,电视柜上有水壶之类的常用物品。
贺思言坐在床上休息了会,又拿着身份证出门。
她得去补张电话卡。
宾馆附近就有营业厅,还没开学,不用排队,到那儿没多久就办好了。
处理完这事,贺思言回宾馆洗了个澡,顺带着把手机充上电。
洗完澡,对着镜子吹头发的时候,贺思言隐隐听见有人在敲门。
吹风机很劣质,声音太吵,她把头发吹到半干,才趿着拖鞋出去。
这次敲门声更清晰了些。
贺思言对着猫眼往外看,看见外面站着的男人时,神情愣了愣。
下一刻,她把门打开:“秦至哥......”
男人像是等的焦急,头发也被耙乱了,不像之前那样板正,冷白的脸上尽是汗水,连衬衫衣领都浸湿了一截。
见门打开,又听到她的声音,一路找来生怕她出点什么事的恐慌达到了顶点,秦至咬紧了牙关,伸手用力把她扣进怀里抱住。
场面定格住。
贺思言的脸颊被摁到男人温热的胸膛上,她听到男人急促而又没有规律的心跳,呼吸间是男人身上的气息。
“......”过了会,怕被过往的人看到,贺思言挣了挣,讷讷问,“秦至哥,你怎么找来了。”
“贺思言,”最初的恐慌过去之后,秦至松开她,“你跑什么?”
贺思言往后退了一步:“秦至哥,进来说吧。”
“收拾东西,”秦至低眼看她,“哥哥带你回家。”
“......”贺思言默了默,“我不回去了。”
听到这话,秦至滚烫的大脑逐渐冷静。
他视线忽然落到她半干的头发上,定了几秒,又注意到她穿的是睡裙,白色娃娃领的睡裙一直垂到脚踝。
小姑娘发育的不错,隔着层布料也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秦至猛地别开脸,嗓音干涩:“把衣服换了。”
以为他是在催促自己跟他回去,贺思言重复:“秦至哥,我不去你们家了。”
“......”被那句“你们家”给刺到,秦至抿直了唇,停了几秒,才淡声说,“先换衣服,换完再说。”
贺思言顿了下,低眼观察自己的穿戴。
像是在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穿的是睡衣。
夏天的薄款睡衣。
她脖子连同耳后根蹭一下变烫,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的砰一声把门关上。
没想到她动作这么迅速,秦至连忙后退,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他摸摸鼻尖,低声嘟囔:“差点打到哥哥鼻子了。”
隔着张门板,贺思言捂着跳到不正常的心脏,忽然又想到刚才被秦至抱到怀里的场景。
她脸颊红的能滴出血来。
站在原地停了会,贺思言才抿了下唇,转身去把衣服换了。
手机刚充了电进去,已经能开机了,想到还被关在外面的男人,贺思言又走过去把门打开。
她捏着手机往旁边站,让了条路给秦至。
“秦至哥,”等他进来,贺思言把门关上,解释说,“我把卡补了,想着等手机充了电就发信息给你的。”
秦至两天没回家,她也没想到他突然回来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至双手插在西裤兜里,没应她的话,只打量了一遍这几平米的小房子。
房间打扫的还算干净,但没有窗户,里面的光源全靠灯光,不怎么透气。
除了原本的消毒水味,便是小姑娘身上浅淡的香。
秦至转身,低眼看她:“骂回去了没?”
“......”这话来得突然,贺思言愣了下,“什么?”
秦至:“秦雨婷,有没有骂回去?”
“......”贺思言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她转移话题,“秦至哥,你要不要喝水?”
电视柜上有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瓶矿泉水。
贺思言拿了一瓶,递了过去。
秦至盯着她看了几秒,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又接过瓶子拧开,紧接着递了回去。
“......”贺思言看着眼前被拧开盖子的水瓶,无语了片刻,“我不渴,你喝吧。”
秦至依然盯着她的脸看。
过了几秒,他仰着头,把瓶子里的水一口口灌进嘴里。
秦至生得极好,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眼睛,双眼皮的褶皱很明显,眼睫密长,瞳孔是深褐色,垂眸看人时,总有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汗水打湿,袖子卷到手肘,胳膊上沾了点机器上的油墨。
贺思言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到家发现自己不见了,然后就着急忙慌地找了出来。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喝完水,秦至把瓶子捏扁,投进垃圾桶。
他唇上的干燥缓解,洇了层水渍,看起来性感又撩人。
狭小的房间里安静无声,没人先开口说话。
空调运行的声音很吵。
仿佛过了很久,秦至忽然伸手,稍有些薄茧的指腹按压到贺思言的脸上,他瞳底压着暗光,声音没有情绪:“小阿言说的没错,后哥确实没亲哥照顾得好。”
“......”贺思言的脸原本就被晒伤了,又被他这么戳了下,她忍不住后退,“痛。”
秦至收了手:“咱去医院处理下。”
“不用的,”贺思言眼睛弯了弯,“楼下的店主姐姐给了我芦荟胶。”
她就是还没来得及抹,秦至就来了。
便一直耽误到现在。
听到这,秦至瞥她:“拿来,哥哥帮你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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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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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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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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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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