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树立着几根通天的巨柱,这让陈曦林不由得想到传说中人类为了到达天堂而修建的巴比伦塔。
饱含着怒火与痛苦的尖啸,从远山传来,陈曦林几乎被这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弄得心脏迸裂,兔子闻见了野狼的气味也会瑟瑟发抖,被捕食者对捕食者有着天然的敏感,陈曦林被这声音弄得双腿发软,他恐惧于发出这声音的生物,他明白这发出声音的巨兽必定远远凶残于人类。
周围的人也大差不差,歪歪扭扭地站不起来,但是那声音却渐渐虚弱起来,不再骇人,凄厉的叫声让陈曦林想起小时候农村杀猪的场景,一般来说猪死前的叫声会有越来越长的间隔,声音也会变得越来越小,和眼前的情况似乎一样。Χiυmъ.cοΜ
他们在杀一头巨兽吗?陈曦林心想,可又迟疑起来,是什么样的巨兽单凭吼叫就可以让人像是回到原始社会面对捕食者时的压力呢?
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渐渐兴奋起来,怒吼着冲向山顶,似乎巨大的生物就盘踞在那里。
可是眼前的山动了动,起伏着动起来了,像是地震一般改变了地形,可是没有什么地形上会长着鳞片,陈曦林才看清,那不是山,而是被黑甲包裹的巨柱。
这是那只巨兽,陈曦林明白了,这兽居然如此巨大,它的尾巴只是垂下来就搭在了山脚下,随意挥动就可以让周围的人去世。
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扑上去,对这个巨大的生物身体上的每一寸进行攻击,而这个生物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足以遮蔽天空的巨翅无力地下垂,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上无数的伤口都流出血液来,顺着身体流淌进入山脉,这红色的液体如此之多,以至于汇聚成溪流。
人类欢呼着,高举手中的武器,庆祝他们杀掉了这头巨兽,他们沐浴着巨兽的鲜血,把巨兽的尸骸用铁链挂在通天的青铜巨柱之上,它投在地上的阴影如此巨大,甚至是遮天蔽日。
陈曦林也终于看清楚了巨兽的样子。
“龙。”他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就像是被掐断一样哽在喉咙里。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龙呢?
来不及多想,巨兽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液,人群唱着听不懂的歌朝着尸体奔跑过去,沐浴着鲜血,他们欢呼。
陈曦林也被龙的血溅射到了,那些鲜红的液体像是有生命力的生物一样,钻进他的身体,钻进他的血管,最后随着他的心跳充满他的整个身体。
他感觉自己像是要燃烧起来,身体的骨骼被强化,不断生长,他的皮肤和肌肉无法适应如此快速的变化,产生了撕裂般的痛楚,奇怪的鳞片也顺着裂开皮肤的缝隙,钻出身体。
陈曦林痛苦的瘫倒在地,撕裂的苦楚被传到大脑,他几乎休克过去,嘴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觉得自己是要死了。
泪水无声滑落,他想死亡对现在的他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刚才还在欢呼的人群注意到他,口中停止了歌唱,眼神冷漠地看着他。
奇怪的骨刺撕裂陈曦林的背,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像是新生的孩子那般挥动双手蹬着双脚,胡乱挥动着。
适应痛楚过后,他撑起身体,感觉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那样,周围所有的一切声音都被他收入耳中,鲜血像雨一般滴在血洼和地上的声音,周围人群的呼吸声,还有他们的心跳声,陈曦林单是靠着那些心跳声,不用眼睛都可以准确地定位周围人的位置。
人群围着他,他们穿着黑袍,神情肃穆像是给尸体唱诗的神父,眼神却是像围着腐尸的秃鹫。
陈曦林挣扎着站起来,背后的双翼展开,它们从鲜血淋漓的样子变成铁灰色,也充满了力量,睁开眼睛后,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围着他的人眼睛闪着黄金色的光,像是死尸一般沉默着站在原地。
他看着水中的倒影,那张熟悉的脸上面的眼睛也像是井底中被点燃的火把,泛着黄金色的光。
他慌乱地抱住头,骨头钻出他的面部,剧烈的痛楚让他咆哮起来,这声音是刚才听到的,可是来不及细想,他情不自禁地用变为利爪的双手按住疼痛传来的地方,希望以此来克制疼痛。
撑破皮肤的坚硬的鳞片,他的整张脸都被撑破了,像是有条龙要从他的头里面钻出来一样,但是夸张的修复力将他的伤口不断愈合,这使他的脸变的狰狞可怖。
他嚎叫着,颤抖着跌倒在血泊中,周围的黄金瞳忽明忽暗,细细的低语从周围的人口中传出。
他也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那无悲无喜,像是行尸走肉的麻木的脸,全都是一个模样,那是他自己。
王座上的人也站起身来,那是刚刚成功屠龙的勇士,巨剑上的缺口与裂纹是见证他搏命的勋章,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从陈曦林和他之间。
陈曦林虚弱地抬头看着他,那人也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拿起巨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他惊恐地挣扎,从恐怖的梦魇中惊醒。
四周的布置像是医院,他记得刚刚加完了班才回到出租屋内,怎么现在来医院了,是谁把自己送过来的?
有点口渴了,他伸手去拿旁边的水杯。
但是他颤抖着不敢再向前,眼前的手绝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手,细腻白净,还有点肉嘟嘟。
掀开被子,这是一副很小的身体,看起来像是未成年。
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弱小?
“雯雯,这里有我守着,你就回去吧。”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她的声音很疲惫,像是有好多天没有休息,一听到这句话,陈曦林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感觉自己有点心疼。
“没事的,婶婶,我陪着你们吧。”陈雯雯的声音很低落,她很理解婶婶一家如今的伤心,而且她也很自责,毕竟表弟也是和自己出去玩的时候被车撞了。
虽然是肇事司机全责,但是任何正常人都更加希望自己家人身体平安,而不是出事后在事故中没有责任。
陈曦林感觉浑身都痛,感觉像是全身都被拆了一遍,双腿硬邦邦的,像是打着石膏。
两个女人进来之后,很快就注意到睁着眼睛的陈曦林。
年纪稍大的女人面色一喜,快速飞奔而来,仔细看着他,然后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是想要触摸他,年纪小的立马转身去叫医生了。
表弟已经昏迷整整一周了,终于醒过来了,陈雯雯看到陈曦林的情况好转,心里很高兴,很快医生就过来,看了看陈曦林的情况。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关心但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人,陈曦林有点慌,从目前的情况分析,看来自己是穿越了?
来到这个似乎受了重伤的孩子身体里,但是眼前的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啊,原主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残留,可是看见这个女人噙满泪水的眼睛,他知道了这人应该和原主有很深的羁绊。
“妈?”他试探着问。
“曦林,曦林。我的儿。”老母亲再也坚持不住了,轻柔地抱住他,感受到母亲的温暖,陈曦林的双眼也模糊了,他现在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了,那这么说来的话,这位母亲原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吧。
而自己原本的身体说不定也已经死亡了。
陈雯雯带着医生进来,医生连忙安慰家属情绪:“这位女士,你冷静一下,你儿子现在需要静养,要是造成二次伤害了,说不定会很严重的。”
听了这话,女人连忙松开,慌乱地拉开距离,陈曦林笑了笑,他感觉就是有点痛,其他的也还好。
可是关键的是自己好像完全没有这位小弟弟的记忆啊,陈曦林背后出汗了,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医生检查了一下之后,身体并没有大碍,判断他现在的情况不久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说完就要离开。
“好好休息吧,年轻人好得快。”医生语气中充满乐观,让妈妈也不由自主笑起来。
陈曦林迟疑着开口:“医生,可是我好像有很多事记不得了。”
女人连忙拉住医生:“医生,医生,这怎么回事啊,我儿子是不是还有那些地方出问题了。”
医生也是一惊,当时检查过了,主要是双腿骨折,大脑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为什么会忘记事情呢?
他连忙去找脑科的同事过来。
脑科医生具体检查过后,给女人解释:“也许是他年纪太小了,这事对他来说太过于刺激,所以他的大脑主动把那段记忆藏起来了,才造成了失忆。”
“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女人有点担心。
“没有,你放心吧,他的认知功能并没有什么障碍,他现在还小嘛,才八岁,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就会慢慢接受,然后想起事情,当然也可能会一直忘记,家属的话,最好少在他面前提这个事情,不要刺激到他了。”
“好好好,谢谢医生。”女人千恩万谢,儿子没事就好。
陈曦林心中一惊,才八岁?
自己可是已经大学毕业找了工作了,现在怎么重新来过了?
女孩也开心起来:“婶婶,表弟他终于醒过来了,这些天我都好自责,好害怕他出事情。”
女人安慰道:“没事没事,曦林现在没事了,多亏了你的同学路明非,要不是他给曦林献血,曦林说不定就危险了。”
陈曦林心中大惊,路明非?
难道是重名?中国人那么多,取这个名字的人也不少。
等等,自己现在好像也叫陈曦林,那眼前的少女,和路明非同一个班级,姓陈的,难道是陈雯雯?
“雯雯姐?”陈曦林开口。
陈雯雯疑问地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陈曦林心脏怦怦跳,可能真的是《龙族》世界,他问了一个问题:“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啊?”
“08年5月8号,你昏迷了一周呢。”陈雯雯走进摸了摸他的额头,女孩的手带着阳光的味道,抚慰着他的郁闷。
“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叫楚子航的牛人?”陈曦林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陈雯雯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他的。”
陈曦林心中大定,看来真是龙族没错了。
“我有个同学的姐姐也在仕兰中学,她暗恋楚子航,经常和她弟弟讲,她弟弟又和我讲,我就记住了。”
陈曦林作为已经工作的人了,虽然身体是个小孩子,但是为了应付领导时训练出的机敏还在,谎话张口就来。
“哦,这样啊。”女孩子的脸有点泛红。
陈曦林看出了猫腻,难道陈雯雯也喜欢楚子航?
女人看着两个孩子说话,自己却插不上嘴,只能给孩子洗了个苹果。
陈曦林拿着苹果,一边吃一边问:“雯雯姐,路明非给我输血了啊?”
陈雯雯点点头,想起了那个老是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孩;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路明非那一身气质,绝不像什么彬彬有礼的护花使者,很像农村里的那种看门的邋遢小狗,贱,又好养活,一根骨头他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姐,能不能让我和他见上一面,我想当面谢谢他。”陈曦林决定做一些事情。
妈的,既然不用996了,那自己说不定可以从利用信息差来赚钱,等过几年说不定就财富自由了,长大之后还需要996?
而且这是《龙族》啊,他心中默默感叹,想起了一个红色头发的,只会拿着本子和别人沟通的女孩子。
他有点想哭,这种奇怪的悲伤萦绕着他,把他的思绪拉到了2014年,那个他第一次从书上读到的小怪兽被杀的时间。
他伤心了好久,那时他还是个不成熟的懵懂少年,怀揣对爱情的渴望和憧憬,江南把他觉得最爱的女孩送到他的面前,又让她在他的面前死去,他当时什么都做不到。
现在不一样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他有机会亲手救下那位女孩。
“好啊。”陈雯雯微笑着答应。
女人也笑了起来:“是是是,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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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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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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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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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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