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肿印已经完全消了下去,清俊容颜恢复如常,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在凤仪宫用了晚膳之后,夜容煊回了自己的寝宫。
御辇停下之际,他看向站在御乾宫外当值的几个御林军,目光微顿,其中一人面孔无比的熟悉,熟悉到让他觉得惊讶。
夜容煊从御辇上走下来:“钟奕安。”
正在换值的钟奕安转头看见帝王銮驾,疾步而来,单膝跪下:“参见皇上。”
真的是他。
夜容煊目光落在钟奕安头顶,沉默了片刻。
他对钟奕安印象不是很好。
在他那段悲惨的幼年记忆中,所有的皇子和皇亲国戚家的孩子都是欺负过他的恶霸。
钟奕安也不例外。
夜容煊年纪小的时候,平阳长公主正得盛宠,在所有公主之中她是最显赫荣华的一个。
也因此,跟夜容煊年纪相仿的钟奕安就成了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宠儿。
他跟皇子们的关系自然十分要好。
比起皇子,钟奕安当年甚至更得皇帝喜爱。
武王欺负夜容煊时,钟奕安虽不是每次都在场,但只要他在场的时候,讽刺、讥笑、动手绝不会缺他一个。
夜容煊对他印象之深刻只稍稍逊于武王。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公主府出来的儿子再怎么得宠,那份宠爱却无权力交接。
先帝一死,失去了庇护。
没有权力作为支撑的荣华显赫就像海市蜃楼,随时有破裂的可能。ωωω.χΙυΜЬ.Cǒm
而夜容煊如今却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子,一个暂无实权却早晚会掌生杀大权的天子。
“随朕进来。”夜容煊收回思绪,抬脚跨进殿门。
钟奕安起身,不发一语地跟着走了进去。
林英给皇帝奉茶之后,就带人退到了殿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皇上。
夜容煊走到御案前坐下,随手抽出一本奏折:“你什么时候进了御林军?”
“昨日刚刚报到。”钟奕安道,“是皇后的意思。”
夜容煊捏着奏折的手微紧,抬头看向钟奕安:“是吗?”
“皇后娘娘让卑职做御林军副统领。”钟奕安说着,目光微抬,“皇上不知此事?”
夜容煊语气淡淡:“皇后在朕面前提起过。”
钟奕安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副统领?”夜容煊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
钟奕安点头:“是。”
“想做正统领吗?”
钟奕安一愣,不解地看向皇帝:“正统领不是晏凌风?”
“御林军是朕的御林军。”夜容煊语气微沉,“晏凌风不能为朕所用,朕随时可以换人。”
钟奕安微默,下意识地想嗤笑。
御林军是先帝的御林军,夜容煊这个刚刚登基的皇帝,暂时还没资格说这句话。
但夜容煊如今确实是皇帝,这个事实不容忽视。
“钟奕安,虽然朕幼时与你有过过节,但我们才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夜容煊语气平静,“你的母亲是朕的姑姑,我们二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若是几年前他说这句话,钟奕安大概会鄙夷地回他一句:“你也配?”
然而现在他是皇帝,有足够资格说这句话,听到这句话的人还要因此感恩戴德,把它当做是恩典。
钟奕安脸色微变,当即跪了下来:“卑职幼时莽撞不懂事,多次冒犯皇上,请皇上恕罪。”
“朕方才说了,我们是亲人。”夜容煊强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钟奕安沉默地垂眸,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不是蠢货,自然知道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故意提起幼时之事,一来是为了敲打他,二来也是想拉拢他,用他来对付晏凌风?
当然,皇帝给他许诺的好处则是让他做御林军统领——这是个极大的诱惑。
虽然正副统领只一字之差,权力却是天差地别。
钟奕安在心里权衡利弊,拒绝肯定是不行,因为皇帝到底是皇帝,以后但凡有机会,想要整治他易如反掌。
顺势答应他更不行。
钟奕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的武功根本不是晏凌风的对手,在御林军中的威信也远远及不上晏凌风。
晏凌风可是先帝亲自提拔并委以重任的人,他有心取代他的位置?
野心太大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何况晏凌风不仅仅是御林军统领,他的妹妹还是当今皇后,他的外祖父是丞相。
他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舅舅和几位能征善战的表兄弟。
钟奕安确定自己惹不起这些人。
沉吟片刻,他道:“皇上希望卑职怎么做?”
夜容煊听到这句话,以为他已动了心,淡淡一笑:“晏凌风虽是正统领,却也不可能一天十二时辰在宫中当值,他下值时,朕想让你随侍朕之左右,听朕的差遣。”
“卑职遵旨。”
“宫中的防守布置——”
“皇上。”钟奕安开口,“宫中防守乃是晏统领安排好的,卑职现在说话不起作用。”
夜容煊一默。
“卑职虽然挂着副统领的职衔,但目前在御林军中没有一点威信,操练时跟着他们一起,他们还给几分面子,但要左右晏凌风的决策根本不可能,他们压根不会听我的。”
夜容煊缓缓点头:“朕知道,暂时不急。”
“是。”
“明日早朝,你负责守在大殿外。”夜容煊道,“若朕需要,你必须听朕的吩咐。”
钟奕安眉头微皱。
皇上是不是听不懂他的话?
他方才已经说了,宫中防守布置根本不归他管。
皇帝和百官上朝时,外面当值的御林军同样是晏凌风安排。
哪怕晏凌风不在,他手底下还有好几个跟随多年的副统领,那几个人才值得他信任,对他也是言听计从,根本不可能允许旁人随意更改晏统领的安排。
而且皇帝太太急躁了。
钟奕安心里这般想着,不由怀疑自己进御林军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他其实不太想跟皇帝打交道,尤其是一个蠢而不自知的皇帝。
“钟副统领。”外面一人的声音响起,“晏统领让你去西直门一趟。”
“来了。”钟奕安应了一声,随后才朝夜容煊道,“皇上,卑职每天在哪个门当值,都是晏统领说了算。”
夜容煊面色微沉,嗯了一声:“你先去吧。”
“是。”钟奕安行礼,“臣先告退。”
夜容煊捏着奏折良久没动,待钟奕安走了出去,他才猛地把奏折摔了出去。
晏凌风!晏凌风!
这个皇宫到底是谁的皇宫?
什么事情都是晏家兄妹做主,先帝干脆把皇帝传给晏家兄妹算了!还让他当什么皇帝?
“皇上请息怒。”林英小跑着进来,连忙把奏折捡了回来,“皇上一定要忍住,从长计议,慢慢筹谋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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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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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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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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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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