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一片死寂。

  云氏表情煞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相信雪儿,她不可能做出不检点的事情!

  晏姝若真敢请宫外的大夫来诊脉,她定能还雪儿一个清白。

  可,若这件事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又该怎么办?

  晏姝太笃定了,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撒谎,更无半点心虚。

  云氏心跳如雷,心头被恐惧不安填满,一时竟有些六神无主。

  “依本王看,不如就把晏二姑娘带回来,多请几个大夫来给她诊脉看看。”最终还是武王开口打破沉寂,“今日来的宾客大多是朝中重臣和京中勋贵,当着众人的面,请来的大夫必定不敢说谎,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三弟所言可行。”凤王缓缓点头,“护国公亲自派人去请大夫,不会有被人收买的风险……嗯,退一步说,就算大夫真被人收买了,本王府里还有专门的府医,武王、景王和成王的府里也有,若把他们都叫过来,总能还晏二姑娘清白。”

  “武王和凤王的建议非常合理。”丞相第一个点头同意,“护国公和夫人若想还女儿一个清白,当众请大夫过来诊脉是最好的方式。”

  “没错。”长公主跟着附和,“女子贞洁不容作假,大夫诊不出完璧之身,却能整出是否小产过。若皇后娘娘栽赃诬陷,稍后必然无所遁形。”

  云氏惊慌看向护国公,心乱如麻。

  护国公目光从晏姝脸上掠过,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以他对这个女儿的了解,她必是有了笃定的把握,否则不会故意等到所有人逼问她才开口。

  倘若他真的按照凤王和武王的建议做了,只怕后果无法收场。

  他收回视线,咬牙说道:“此事乃是家事,待大寿之后——”

  “大寿之后,宾客们可就散了。”武王啧了一声,眼底藏着无尽的恶意,“到时就算晏二姑娘是清白的,也没那么多人为她证明,只怕清白的名声上难免要蒙上一层阴影。”

  “武王说的没错。”南丞相突然跟武王站到了同一阵线,“还是趁着诸位都在,把晏二姑娘接出宫,请几个大夫过来给她把把脉吧。”

  “是啊,一个大夫会被收买,不可能所有大夫都被收买,请护国公和夫人早做决断!”

  “本王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威信会被无视到如此地步。”厅外忽然响起一道冷峻慑人的声音,让人齐齐一凛,“宫中嬷嬷验身得到的结果,太医院太医诊脉的结果,都被人如此质疑,看来护国公的威信要凌驾于皇权之上?”

  仿佛春日里骤然降下冰雪,空气中透着极致的冷。

  厅中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随即齐刷刷一怔。

  厅外一人缓缓走来,白衣胜雪,莲华容姿,让人不敢逼视。

  惊艳众生的容颜仿佛降落凡尘的谪仙,通身纤尘不染,透着极致的干净,极致的冰冷。

  晏姝抬眸,目光落在此人脸上。

  仿佛光华凝聚,男子容颜美而近妖,一袭雪白袍服衬得身姿颀长,清冷脱俗,周身透着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超然风华。

  白衣所过之处,仿佛寒风过境,冷得人如坠冰窖。

  下一瞬,厅中所有人齐刷刷跪了下来:“参见摄政王!”

  就连桀骜不驯的武王都乖乖跪倒在地上。

  厅中一时压抑到了极点。

  “验身嬷嬷入宫多年,经验丰富,宫中太医院是服侍皇族的太医,个个医术精湛。”男人负手而立,出口的每个字仿佛都裹着冰霜,“何况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诸位是不懂君臣之道,还是选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故意威逼皇后?”xǐυmь.℃òm

  护国公脸色难看,却不敢多言。

  凤王和武王齐齐低眉不语,其他各大臣更是噤若寒蝉。

  他叫夜皇。

  西楚摄政王。

  整个皇族最神秘可怕也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可怕到什么地步?

  听说十步可杀人,百步能下毒,人在京师,却能决策千里之外的边关战事。

  此时谁敢反驳他的话,下一瞬说不定就人头不保。

  没有人敢以性命冒险。

  他是先帝二十年前带回来的孩子,取名夜皇,特殊训练,特殊对待。

  没人知道他来自何处。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先皇的儿子。

  只知先皇给他冠了皇族姓氏,还用“皇”字给他做名讳,当年曾惊动整个皇族。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帝位继承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后、贵妃、淑妃和满朝文武对他忌惮颇深,不止一次计划着暗杀他。

  然而二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孩不但没死,还活得这么好,且变得神秘又可怕。

  先帝极为器重却又极为忌惮他,尚未驾崩就任命他为摄政王,握有摄政之名,却无摄政之权。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一个震慑朝臣的身份和名号,有着“如朕亲临”的权力,这个“朕”是先帝的“朕”,而不是当今这位草包皇帝。

  由此可见,他的权力有多可怕。

  相当于先帝遗诏,且可用不止一次的遗诏,没有人可以违背。

  但这个权力并非没有掣肘——他不能干涉皇帝处理朝政。

  因此就显得更加可怕。

  一个不涉朝政却可以震慑群臣的摄政王,他用的是什么手段?

  想想都让人胆寒。

  至于为什么说他神秘?

  因为摄政王府机关重重,高手如云,从未有外人进去过。

  王府里有多少人,没人知道。

  王府里什么景致,没人知道。

  待在王府的日子里,摄政王都在干什么?

  还是没人知道。

  众人知道的是他杀人不眨眼,知道他手里有精锐三万,个个以一敌百。

  知道他可以不听皇命,可以无视规矩,想杀谁都白杀。

  这才是所有人视他如鬼神的原因。

  没人敢招惹他。

  主厅里寂静无声。

  夜皇的眼神从护国公脸上掠过,瞳眸里寒芒如冰刀,让护国公从头冷到脚。

  夜皇的眼神从夜容煊脸上掠过,夜容煊坐立难安。

  连武王都收敛了他暴戾狂妄的气息,乖乖跪在地上不敢动。

  “晏雪确实有孕过。”夜皇声音冷硬如冰,“本王知道孩子是谁的,你们也想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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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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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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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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