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这会儿看到周宏志,她也不想拖泥带水继续与他周旋,“相公,我们和离吧!你补偿我几两银子把当初我带来的被子还给我,咱们就算两清了。”
周宏志愣了半晌,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春晓不卑不亢,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周宏志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还是一时神志不清,你自己说了什么话你知道吗,我都跟你说了我不会休了你,你不用为这个事情犯愁。一个人就知道胡思乱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娘的,起来干些活。”
“周宏志,我说我要和离,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听到了故意装听不懂。”春晓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他一激,便不管不顾的发泄了出来。
周宏志被她吼得有点懵,曾几何时春晓这样大声跟他讲过话,印象中是没有的,他也被吼出了火气,“我下午跟你说的话感情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枉费我去徐府给你说情,严春晓,难不成你真要逼着我休了你,我如果真休了你,你以后日子如何凄惨我都不会再管。”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
“周宏志,休妻是不可能的,我要的是和离,我在你们周家劳作了四年,供你读书,补偿我几两银子不过份吧。”既然要和离,迟早是要撕破脸的,她要想办法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周宏志听她这样讲,此刻也是气极,“严春晓,你哪来的脸要求和离,还想要银子,你婚后无子,光凭这一点,就犯了七出,光凭这一点休了你谁也不会说什么,你别逼我把事做绝。”
春晓看着他冷笑出声,“这才成婚四载,算什么无子,光凭你考了功名便要妻变妾另娶,我只要告去县府,便能夺了你的功名,我倒是要看看,你功名没了,那徐家还看不看得上你。”其实春晓也不知道她这种情况告到县府有没有人搭理,但是如今正是放狠话的时候,怎么严重怎么说,读书人最看中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功名。
周宏志听她这样讲,瞬间便像那恶兽被掐住了咽喉,偃旗息鼓。他其实心里是有些怕的,春晓说的没错,他们成婚才四年,以无后休妻确实有些站不住脚,而他另娶心虚理亏少不了,这个时候不宜硬碰硬,他压下自己的火气,走到床边坐下,“春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气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真离了我以后日子要如何过,你大哥二哥分了家,爹娘跟着你大哥过,离了我难不成你以后也跟着你大哥过,这些你有没有想过。”说完便要去拉她的手。
春晓见他的动作,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将手收到了身后,“离了你要怎么过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如今就只求一纸和离书,再给我五两银子,将被子还给我,你要娶那徐家小姐还是张家小姐都与我不相干。”
周宏志见她铁了心的样子,心也跟着凉了,一下子失去了耐性,“严春晓,你当真要做的这么绝。”明知道他娶亲要银子,这个节骨眼还要踩他一脚,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我做的绝还是你们家做的绝,我若是再留在你们家做妾那跟你买的佣人有什么区别,周宏志,我就算不聪明脑子也不傻,你想将我当傻子糊弄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春晓语气极尽嘲讽,“明天我爹娘他们还要来,你若是不想将你那破事弄得人尽皆知,最好是按我说的办,我拿了自己应得的不用你们赶,我明日就走。你们若不想要脸面,我也不怕,奉陪到底。”
“你!”周宏志没想到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春晓突然变得这么硬气,他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半句,大概是今日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意料,让他想不出应对的措辞。他甩了甩袖子,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就拿着油灯出了门,随即门被用力摔上了。
春晓求之不得,若是今日还让她跟周宏志睡一个屋,她怕是要彻夜难眠了。没一会儿,隔壁屋就传来了争吵声,还伴着砸东西的声音,她那个婆婆此刻肯定是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屋子虽然不大,但好在隔音效果还行,骂了些什么她也听不清楚。她穿鞋下床,将门从里面拴好,今晚要好好在睡一觉,以后要如何她一时也顾不上了,最好能一觉回到梦里,实在回不去,她也不想这样过了,这个婚她是离定了。
隔壁屋闹腾了好半天才终于消停了,春晓唯一庆幸的是这一家子虽然没脸没皮,好在没有暴力倾向,不然凭她今天这样顶撞,少不了就得挨一顿揍。其实她这会儿也不困,白天躺了一天哪里还睡得着,只是周宏志走的时候把灯也带走了,黑灯瞎火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刚刚提出的五两银子的要求,家里的现银大概有十几两左右,这些都是她起早贪黑种粮食种蔬菜,养猪养鸡,一点点省下来的,周宏志每年光读书都要花上七八两银子,这些钱攒起来不容易,她拿走5两实属应得,只是周家人愿不愿意给她就另说了。
她又想到娘家,她嫁出来都四年了,虽然两个村隔得不算远,但是每年也就过年才回去一趟,周宏志有句话说得没有错,她大哥二哥分家了,如今爹娘跟着大哥住,大哥家有三个孩子,住得已经十分拥挤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她,怕是没有地方安置,二哥家也有两个孩子,如今一大家子人分东西两个篱笆院子各自居住,她回去怕是还要另想出路,就这样东想一下西想一下,在床上辗转了个把钟,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天已事麻麻亮,她穿上自己的薄袄起身去了趟茅房,又从缸里打了水洗漱,做完这些隔壁屋才稍稍有了些动静,若是平时,她就该去洗衣服打猪草了,如今日子都不过了这屋里的活谁爱做谁做去吧。她转身回了屋,开始用布包袱收拾自己的衣服,衣服也不多,贴身的就那么两件,已经陈旧犯了黄,冬天穿的也就两件薄袄,都是她出嫁时带过来的,想想这四年在周家都得到了什么,居然什么也没有,亏她平时任劳任怨做的欢快,如今看来,真真是笑话一场。
“春晓,春晓,我知道你起了,你把门开开,娘有话与你说。”许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春晓放下手中的包袱,犹豫了一下,最终将门打开,“娘!”她坐在平日宏志读书的桌案边,“有什么话您说吧,我听着呢。”
许氏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到了床上的包袱,脸抽了抽,努力挤了个笑脸,“看你这个样子,应是好的差不多了,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娘说,娘去给你做。”
春晓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这丫头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她走近了些,“春晓啊,我听宏志说你俩吵架了,娘已经替你骂过他了,你就别生气了,徐家的事我也听宏志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们过,他们也碍不着你,他换媳妇我们不换,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这是想对她用怀柔政策了,“娘,咱村里还没有谁娶两个老婆的,那娶妾是有钱大户人家的做派,而且都有一个先来后到,我这都进门四年了,相公要再娶我其实不反对,但是我是正妻,那徐家小姐才是妾,怎么相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徐小姐做妾这是不可能的,人家结亲是看上了宏志,哪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会巴巴的赶上来作妾的。”许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春晓,宏志如今是秀才了,这十里八乡的有几个秀才,你现在是委屈了些,但是以后的好日子在那里,你忍一忍,忍一忍这些事就过去了,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以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名分那些又有什么要紧。”wWW.ΧìǔΜЬ.CǒΜ
春晓看着这个婆婆有些无语,“娘,如果我给咱爹再娶一个婆婆回来,让他们天天睡一个屋,您乐意吗?”
“你怎么说话的!”许氏一下子就怒了,“我好心好意过来劝慰你,你是油盐不进是不是!”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耐性,“你自己什么身份几斤几两你难道都没有掂量掂量,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儿吗,一定要被休了过了苦日子你才后悔是不是。”
“我什么身份,这村里谁不知道我是周宏志明媒正娶的媳妇,我配不上你们儿子?这话你们也说得出口,若不是我,他每年的束脩从哪里来,天上掉下来吗,不过是中了个秀才就要抛弃糟糠妻,他就是个陈世美,我一告一个准。”
许氏也没有料到平时乖顺的儿媳妇说话这样的伶牙俐齿,她气得心肝都有些疼了,“你这是铁了心要走?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亏我儿在徐家人面前给你说尽好话,偏你还好耐不知,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说着说着便开始在她屋里哭嚎,没多会儿周兴才跟周宏志也过来了。
周兴才拉着许氏,“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说完一脸怒气的瞪了一眼坐着的春晓。
“严春晓,你别太过分,我娘待你不薄,你怎么能把她气成这样,亏她昨天还给你煎饼吃,真还不如将吃的拿去喂狗,也比给你吃了强。”周宏志也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她看着三个站在跟前的人,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我怎么了,我不过是陈述了两句事实而已,条件我已经提了,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办了,我家里人来了我立马消失,从此以后,各不相干,你们也不用看着我心生怨怼。”
“你真的铁了心要和离?”周兴才看着她。
春晓看着家里唯一还有些明事理的公公,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让宏志给你一份和离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想要按他们之前安排的那样看样子是不可能了,和离就和离吧,与休妻比也就面上好听些,对于他们也无碍,只是家里以后少了个劳力,怕是老两口要辛苦些了。
“还有五两银子跟我的被子。”
“想要银子!你做梦。”许氏一听要银子,差点没蹦起来,“你在我们家这几年白吃白喝白住,用了多少钱,我不找你补银子你反倒想敲我们的银子,你要得出口啊你个白眼狼。”
“春晓,家里什么情况你都清楚,宏志读书要用钱,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给你,你们好聚好散,就不要闹了,你要被子你拿走就是了。”
春晓看着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她又看向周宏志,“你呢,你也觉得我不该拿银子?”
“银子若是有,我自然不会吝啬,但如今的情况是家里生机艰难,像我爹说的,我都同意好聚好散了,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
“我胡搅蛮缠!”春晓看着他们伪善的面孔,恨不得直接上手,她忍了忍,“那就等我爹娘来吧,到时候我们再请里正过来评评理,再拉村子里的人评评理,看看这五两银子我到底该不该要,我那二哥嗓门大,正好给你们宣扬宣扬。”
“你果真是要与我们撕破脸?”周兴才满面怒容。
春晓看着他们一家子人,丝毫不惧,“这也是给你们逼的,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这五两银子买断了我日后的生计,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
“好、好,你藏得倒是深,平时的乖巧温顺怕看样子都是装出来了,怎么会有你这种城府这样深的妇人。”
“爹,我们走,她如今一门心思要钱,多说也是浪费口舌。”周宏志觉得她实在是不可理喻,拉着爹娘就出了门,许氏一直骂骂咧咧,春晓没有关门,就这样听着许氏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干活。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也出来了,不知道爹娘出门了没有,谁知道刚想着,院子里就进来了人,春晓透过窗子看到自己爹娘还有两个哥哥都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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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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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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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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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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