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瑜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小鼻子都气歪了。
“女人,你,你敢摔孤,好大的胆子!”他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对着柳云舟叉腰,“孤要砍你的头!”
柳云舟语调幽幽,“太子殿下这话可笑。是您让我放开的,我若不放,您就砍我的头,我哪里敢忤逆您呢,只能放开您。”
“我听您的话放开了您,您自己没站稳摔倒了,又要砍我的头。我听您的要被砍头,不听您的也要被砍头,您倒是给我指条明路,我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裴景瑜气得要命,偏偏又觉得柳云舟的话没毛病。
他好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你就不会好好将孤放下吗?”他哼哼唧唧。
“您说要砍我的头,我一害怕,手一抖,太子殿下您就趴地上了,归根结底,还是太子殿下您自己没站稳,这怎么能怪我呢?”柳云舟一脸无辜。
裴景瑜更气,他跺了跺脚,“你难道听不出来孤在吓唬你?”
柳云舟眨巴着眼睛,“听不出来,我只知道君无戏言。”
裴景瑜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气哼哼地转过头,嘴巴气鼓鼓的,像个充了气的小青蛙。
柳云舟原本对小暴君印象极差。
对小暴君口口声声说什么砍头之类的更是厌烦,方才也是故意放手摔小暴君个狗吃屎。
但。
看到小暴君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圆圆的脸,气鼓鼓的腮帮子,不断忽闪着的大眼睛……
柳云舟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真萌!
尤其是那张小脸蛋。
肉嘟嘟的,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戳。
柳云舟伸出手,戳了戳裴景瑜的小脸,“生气了?”
“哼!”
“你吃糖吗?”
“不吃,吃糖长蛀牙。”
“正好,我也没有糖。”柳云舟笑眯眯的。
裴景瑜更气,“你没有糖那你乱说什么?你骗孤?”
“我怎么能骗太子殿下呢?我虽然现在没有,但我可以先欠着,以后给你补上。”柳云舟微微俯身,“等你皇叔好了,我请你吃小糖人?”
裴景瑜舔了舔嘴唇。
宫里什么都有,却没有糖人这种民间小吃。
他馋得咽了咽口水,声音却是一本正经的,“此事以后再论。孤问你,皇叔怎么了?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能进皇叔的书房?”
“嘘。”柳云舟嘘了一声,“小点声,你皇叔病情加重,不能大声喧哗。”
“哦。”裴景瑜乖巧地点着头,“孤知道了,孤小声些。”
说完。
他又觉得不对劲。
“孤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孤的问题,别想糊弄过去。”
他语气依旧奶凶奶凶的,声音却低了不少。
“我是你皇叔的伺药丫鬟。”柳云舟说,“你皇叔不小心毒发了,我帮他稳住了病情。”
“这不,我正打算掀开他的衣裳,准备探查一下有没有解开蛊毒的方法。”
裴景瑜歪着头,“真的?”
柳云舟道:“我骗你做什么?这里可是摄政王的王府,还有陆承风和陆有病两大高手坐镇,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闯不进来。是林鹤归让我留下来守着你皇叔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林鹤归。”
裴景瑜很认真地思考着柳云舟话里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他皱起眉头,“陆有病是谁?孤怎么没听过?”
柳云舟:……
这小家伙可真会挑重点。
“陆有病,字星河,全名陆星河。”
“哦,是他啊。”裴景瑜点着头,“原来他真名叫陆有病,好生奇怪的名字。”
柳云舟坐下来,“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
裴景瑜坐在软塌上,小腿晃来晃去,“平日里,每到酉时皇叔就会去宫里考核孤这一天的功课,风雨无阻。”
“可,今儿孤坐等右等,皇叔一直不来,孤知皇叔身体不好,不放心,就偷偷跑出来看看。”
裴景瑜似乎很紧张,“女人,皇叔他,他……没事吧?”
“我姓柳。”柳云舟说,“你可以喊我柳云舟。”
“柳云舟?”裴景瑜皱着小脸想了想,“骠骑大将军柳德泽的孙女?”
“对。”
“早说啊,孤还以为你是皇叔的丫鬟呐。”裴景瑜得知柳云舟的身份后,对她放下了戒心,语气也随意了不少,“如果是骠骑大将军的孙女,那孤就放心了。”
“哦,为何?”柳云舟问。
“皇叔常常对孤说,骠骑大将军忠心耿耿,柳家满门忠烈,就算天下人都负了孤,柳家人也不会负孤。”裴景瑜说起这些时,大眼睛里闪着熠熠星光。
“骠骑大将军出征时,孤在城墙之上见过他率领千军万马的模样,勇冠三军,锐不可当,孤很憧憬。”
柳云舟看着裴景瑜说起祖父时眼中的星光,垂下眸子。
对不起了小暴君,前世就是你所崇拜的骠骑大将军率领大军攻进你的皇宫,砍下了你的狗头。
裴景瑜摆着手,“先不说这些,皇叔到底怎么了?”
柳云舟道:“摄政王毒发后情况不好,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只要他能在二十四时辰之内醒来就没事,如果醒不来……”
“醒不来会怎样?”裴景瑜紧张兮兮。
“不会醒不过来的。”柳云舟的手放在裴景瑜头上揉了揉,笑道,“他放心不下你,一定能醒过来。”
裴景瑜微微一怔。
随后,他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柳云舟被他这一哭弄得手足无措,“你哭什么?”
裴景瑜抽噎着,“孤知道,皇叔的蛊毒很可怕,他很累,很痛苦,他一直在强撑着,他虽然从来没对孤说过,但孤都知道。”
“孤也知道,宫里很危险,是皇叔一直保护着孤,孤才能平安活下来。皇叔为孤做了很多很多事,孤很想替皇叔分忧,孤也想当个好太子,可,孤真的看不懂奏折,孤也没皇叔那么聪明,就连皇叔毒发,孤也帮不上忙,孤好难过……”
裴景瑜越说声音越小。
柳云舟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包子,着实无法将他跟前世那个凶残小暴君联系到一起。
这么可爱的小孩,怎么会变得那般凶残呢?xǐυmь.℃òm
大抵,是裴清宴的死让他性格大变,他才彻底堕落到黑暗中?
若是裴清宴不死,小包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小暴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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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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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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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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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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