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灌进薄妄川身上的病号服,此时的薄妄川张开手臂,像是一只欲要乘风而去的鸟似的。
祁燊远远地看见这一幕,还以为薄妄川是想要跳海殉情!
他飞奔而来,一把拉住薄妄川的手,凶狠至极道:
“薄少,你这是想殉情吗?”
薄妄川幽深的眸光变得茫然失措,他看着祁燊,似是无法相信所有的事实。
“我爱叶倾心?”
祁燊沉声道:“你不爱她。”
“爱,到底是什么?”
祁燊伸手揉了揉自己欲要胀裂的太阳穴,沉声道:“我没有爱过,我不知道。”
祁燊的确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可他在学生时代,也有对一位女同学有过好感。
他想,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她分毫。
“你没爱过,你不知道!”
薄妄川甩开祁燊,冲到一对正在拍摄婚纱照的新人面前。
“你们能告诉我,爱是什么?”
一对新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薄妄川,祁燊追了上来,听见薄妄川问出这样的话,对着一对新人道:“你们就把你们对爱的理解讲给薄妄川听。”
“对我来说,悠悠就是我的全世界,她高兴,我就高兴,她开心,我就开心!”
“爱是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只要她永远都开心的!”
九号公路的绿道上,拍婚纱照的情侣很多。
薄妄川这样一个不懂爱的男人,这会更是像一个求知欲爆棚的人似的,他抓着每一对新人问出同样的问题。
“爱是什么?”
每一对新人对爱的理解与回答,都是不一样的。
有人说,爱是至死不渝的偏爱。
有人说,爱是有恃无恐的任性。
也有人说,爱是海枯石烂的永恒。
更有人说,爱是山盟海誓的不朽。
薄妄川问了十多对新人,他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祁燊无语至极的跟在薄妄川的身后,看着薄妄川的背影,心里无端浮出一抹可悲。
在薄妄川不懂爱的年纪,他遇上了一个真心倾慕他、真心爱着他的女孩。
他没有珍惜她的爱,甚至把她的爱当成了负担。
可直到他亲手将那个爱他的女孩子伤到体无完肤。
直到那个女孩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才如同懵懵懂懂的孩童似的,一点一点醒悟过来,才发现她的好。
可那个她……却是永远、永远、永远的与他阴阳两隔,生死两茫茫。Χiυmъ.cοΜ
“薄少。”
祁燊阻止了薄妄川去打扰新人拍照。
“事已至此,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就算你现在真的相信自己爱叶倾心,真的发现自己爱上了叶倾心,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祁燊看着远处的海面,海面上,孤帆几只,再远处,是海鸟从海面上掠过。
“她死了。”
“叶倾心死了。”
祁燊微红着眼眸,望着薄妄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永远的失去她了。”
永远。
失去。
你的挚爱。
是这个世界对你最后的惩罚。
或许以后,你的身边,还会出现别的女人,但她们都不会再是叶倾心。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有和叶倾心相似的人,她们也不会是叶倾心!
“祁燊。”薄妄川看着远处的海面,漫不经心地问,“一想到她,我的心就疼,这是爱?”
祁燊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薄妄川深深地闭上眼睛,没有感情的声音缓缓在祁燊的耳畔响起。
“我一闭上眼睛,她就在我的眼前,我一睁开眼睛,她就消失不见。”
“我时常会听见她在叫我,可是我无论怎么寻找,我都找不到她。”
“这些,是爱吗?”
祁燊颇为同情的看着薄妄川,沉声道:“如果……如果这些都不算爱,那什么是爱?”
薄妄川的双腿蓦然一软,他伸手勉强扶着绿道旁边的栏杆站稳,沙哑着嗓音问道:“这就是爱?”
“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薄妄川看着自己的手,那修长的指尖,突然像是染上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从指尖落到地上,整条绿道都宛如被鲜血浸湿。
绿道上拍着婚纱照的新人,也仿佛全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血人。
薄妄川突然大步流星的走到一位新人面前,他一把拉过身着婚纱的新娘,认真看了一眼对方的面容。
不是她。
薄妄川疯狂的去看每一个新娘的脸庞,仿佛想要看见活生生的叶倾心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不是。
都不是。
都不是她。
祁燊跟在薄妄川的身后,看着薄妄川拉过身边的行人,沉声问道:“你知道叶倾心吗?你认识叶倾心吗?”
“不知道!”
“不认识!”
在绿道上拍婚纱照的新人们看着宛如疯子一样的薄妄川,个个都只觉得莫名其妙。
薄妄川却是丝毫不在乎众人的眸光,而是拦着一个又一个的人问。
“你知道叶倾心吗?”
“你认识叶倾心吗?”
祁燊拦在薄妄川的面前,看着薄妄川那双猩红的眼眸,认真的问,“你为什么不问我认识不认识叶倾心?”
“我告诉我,我认识叶倾心!我也见过叶倾心!”
“她死了!”
“死在她曾经最爱的男人手里!”
“她的骨灰就撒在这一片大海里。”
“薄妄川,你看着这一片大海,你摸着你的心脏,你再在心里问问你自己,你爱叶倾心吗?”
祁燊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于薄妄川来说,太过残忍。
可是……他必须得这么做。
因为,总需要有人告诉薄妄川,他曾经对叶倾心所做的事,有多令人发指。
如今的薄妄川不过只是失去他的妻子,可叶倾心呢?
叶倾心失去的是自己的性命!
薄妄川看着辽阔的海面,在他的眼底,那是一片血红的海。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掌心之下是他那一颗鲜活的心脏。
他深深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
“薄妄川,你爱叶倾心吗?”
片刻的静默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轻声应答。
“是的,薄妄川爱叶倾心。”
一瞬间,薄妄川的世界天眩地转,黯淡无光,他迎着海风,张开双臂,从九号公路的绿道一跃而下……
那一瞬间,殉情不再只是古老的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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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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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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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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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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