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安静的病房里,她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薄轻筠捕捉到。
他垂眸看过去。
夏晚心眼睛依旧是闭着,嘴巴却张张合合,像是睡梦中的呓语。
沉默了好一会儿,薄轻筠才弯腰,耳朵靠近了一些。
只听到她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女人含糊的嗓音,混杂着她绵甜的气息。
薄轻筠神色微顿,蓦地低下头,视线牢牢凝视着她的脸。
夏晚心又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肯信我?”
尾音微微拉长,声音突然带了些哭腔,像是格外的委屈和无措。
薄轻筠的眸色越发的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时间仿佛静止,耳朵里只剩下她的这两句话,和娇软的脸。
睡着的夏晚心没有半点设防,也没有醒来时那种时刻呈现在他面前的面具。
她好似隐忍了许久,终于在睡梦中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这句话。
为什么不信我?
薄轻筠喉咙滚了滚。
为什么不信她?
他阖了下眸,有一种称为复杂的情绪一点点从眼底涌上来。
正当他抬眼,再次朝夏晚心看去时。
门口突然一道冷清的嗓音:“你在干什么?”
薄轻筠动作微顿,转眸看过去。
徐长风站在那儿,眉眼格外的冷淡,一双眸子如冰霜覆盖,凉凉落在他身上。Χiυmъ.cοΜ
从外人的角度,薄轻筠微低着头靠近夏晚心,就好像想吻她似的。
薄轻筠感受到他的态度,脸上依旧淡然。
他直起了身,嗓音比徐长风还冷清:“你怎么来了?”
徐长风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半晌,才缓慢的转向夏晚心。
眼底一份担忧,他抿着唇走进:“我的未婚妻生病了,我出现在这儿不是很正常?”
将手里的保温盒放下来,他偏头看过来:“倒是你,逾矩了。”
两个男人无声的对视,五官同样优渥,气场强大。
唯一的不同是,薄轻筠更加冷峻和霸道。
哪怕他现在看徐长风的眸光再平淡不过,也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上那种压迫感。
他淡淡的凝着徐长风,忽地唇角无声勾了勾,似是有些讽意:“如果她是你的未婚妻,那温绾绾又是谁?”
上次在萧夫人的生辰宴上,温绾绾已经以徐长风未来妻子的身份参加了宴会。
甚至,这场联姻也是徐家长辈承认的。
既然有这么一个人,他又凭什么说夏晚心是他的未婚妻?
徐长风细框眼镜后眼眸微眯,眸底是彻底的冷了下来。
他的气质如风,嗓音如酒,字句清晰道:“这是我和晚心之间需要解决的事情,似乎与你无关。”
“是么。”薄轻筠往下扫了一眼,嗓音淡淡:“那看来她很期待和你一起解决这件事。”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却说出了反问的效果。
像是在质问徐长风,夏晚心真的愿意和另一个女人争宠么?
她真的愿意为了讨好徐家长辈的同意,去委屈求全么?
又或者是,她真的爱他么?
所有的话,没有说出口,却无声的尽数落下来,比真切的说出来还要冲击。
薄轻筠说完,没等徐长风的答案,转身直接离开了,像是毫不在乎。
门外,两个保镖听到动静,从走廊那边跑过来。
看他冷着脸,保镖顿时大气都不敢二出。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心想薄轻筠自己在里面,应该不可能发生什么事,加上有一些动静他们可能不方便听见。
所以保镖才主动远离了这边。
结果看他这副样子。
两个保镖眼观鼻鼻关心的站在那儿,一句话不敢多问。
薄轻筠没有停顿,眸色沉寒,很快进入了一旁的休息间。
病房里。
徐长风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
抬眸时,夏晚心忽然哼了一声,随后眼睫轻轻颤动,像是蝴蝶翩跹,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徐长风微低下头,嗓音清和。
夏晚心眨了眨眼。
其实她早就醒了,从薄轻筠给她贴上退烧贴时,她就清醒了过来。
后面那两句话,也是她故意说给薄轻筠听的。
她知道薄轻筠依旧没有相信她。
所以利用一些小细节,来打消他心中的疑点。
但是没想到徐长风紧接着过来了,还有他们之后的对话,她也全部听到了。
夏晚心装作才醒的样子,点了点头,嗓音有些微哑道:“你怎么来了?”
徐长风拿开旁边的保温盒,里面是一份清粥。
他先是喂她喝了杯水,随后才将粥盛了出来,温和道:“听说了,所以来看看你。你发烧了?”
夏晚心抬了抬打着吊针的手,点头:“可能吧。”
“别随便动,容易鼓针。”徐长风不赞同的皱眉。
等夏晚心抿抿唇,将手放了回去,他的眉心才舒缓,勺子在粥里转了转:“有些烫,等凉一点再喝。”
夏晚心无所谓的哼笑,又问:“这事已经传的很开?那张叔那边,你知道警方会怎么处理?”
后面半句话,她语气微深,盯着徐长风望。
徐长风意会到她的担忧,嗓音缓慢:“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如果你不对他提起诉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夏晚心扫了眼门口,故意道:“不管怎么说他绑架了小甜心,我又不是真的夏晚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总要让他轻易吃点教训。”
“嗯,我理解。”徐长风点头。
夏晚心皱了下眉,又道:“通过跟他的聊天,我发现了他了解的事情真相,似乎是有人添油加醋说给他的,和事实完全不符。难道是张雨姗自己说的?”
可是不太合理,她知道张雨姗和张叔的感情还是挺好的,毕竟张叔对她都这么好,对亲生女儿一定更加和善。
张雨姗就算误会了,也不可能撺掇张叔去做什么。
因为张叔就算真做了什么为她报了仇,到时候张叔逃不掉,付出该有的代价,对她来说也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她应该不会对自己的父亲说这些。
那会是谁呢?
夏晚心和徐长风对视了一眼,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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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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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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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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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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