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忍魁似乎是没有听清楚陈天佑的话,微微侧着脑袋,让他重新说。
陈玉璋连忙在旁边改话道:“老先生,小孩子喜欢胡说八道,您不必理会他!”
“我问你,有没有干过屠村灭族的事情!”陈天佑却故意把声音又拔高了几度:“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休要装聋作哑,假意没有听见!张忍魁,当着你的徒子徒孙,你敢说自己没有做过吗?!”
张忍魁盯着陈天佑,默然有时,忽的“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小道士,你有种,居然敢这么质问老夫!告诉你,老夫这辈子打过家劫过舍,当过官为过寇,闹过拳乱,做过盐枭,军阀里割据称雄,帮会里出生入死!各种行径加起来,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可屠村灭族这种无道之事,老夫也不至于做得出来!”
陈家叔侄俩同时一怔,都有些不大相信。
“你没做过?你敢发誓?”陈天佑死死的盯着张忍魁,眼睛连眨都不眨,生怕错过张忍魁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也是想看透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发什么誓?”
张忍魁皱了皱眉头,又恍然似的说道:“老夫明白了,你们两个就是经历过屠村灭族的幸存者,错把老夫当成了凶手,所以才假借化缘的名头,前来镜湖登岛闯门,还非要试探老夫的身手。呵呵~~想报仇雪恨啊,勇气可嘉,只不过,你们找错人啦。”
陈天佑看向了陈玉璋,陈玉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看来,他真不是。”
张忍魁不会是的。
毕竟,话都说到了如此露骨的份儿上,而且叔侄俩先后落败,生死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如果张忍魁真是当年覆灭麻衣陈家的大对头,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直言不讳那就是老子做的,顺带着打死他们叔侄俩,永绝后患,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让老夫想想,十五年前,是哪个村被屠,哪个族被灭掉了……”张忍魁略一沉吟,忽的目光大亮,幽幽说道:“想起来了,颍水东畔,麻衣陈家!你们两位,是麻衣陈家的后人吧?”
“不错!”陈天佑倒是越发豁得出去了,毫不讳言道:“我们就是麻衣陈家的传人!就是为了寻找大对头才走南闯北的!就是把你想成了大对头才来登门的!”
张忍魁点了点头:“难怪你们的本领都如此了得,麻衣陈家确实厉害啊。想当年,陈玉煌纠集了玄门术界二十几个豪门望族以及名门正派,组建九脉联盟,并充当盟主,本领和手腕都相当过得去,老夫也曾有意去颍水拜会他,彼此切磋,交个朋友。只不过,还未成行,就听闻他坏事,麻衣陈家在一夜之间风流云散,从此竟在江湖上销了字号……”
陈天佑厉声打断他道:“销了什么字号?!我们麻衣陈家的人还没有死绝呢!”
“那你们怎么不打麻衣陈家的名头,而是扮作出家人呢?呵呵~~~”张忍魁笑了笑,见陈天佑又准备辩解,就挥了挥手,说道:“无需解释,不必抬杠。我也再说一遍,老夫与你们的灭门之仇无关。”琇書蛧
“那是我们唐突了,向张老先生诚挚赔罪。”陈玉璋抱拳说道:“既是误会,且容我们叔侄俩告辞。”
“一码归一码。”张忍魁冷冷说道:“唐突老夫,事小,杀我朋友,事大!在灵应大师被杀一事尚未真相大白之前,老夫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不许离开此地半步!”
“塔塔~~”
一阵靴子踏地的声响突然传出,紧接着,便是乌泱泱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大兵出现,他们气势汹汹的涌入院子里,列作两队,夹道迎候着一位戎装打扮的将-军登场,那将-军身后还跟着几名侍从军-官,也都是全副武装。
院子里的青帮帮众瞬间惊愕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张忍魁也是一愣,仔细打量来人,讶然说道:“刘忠玉?”
“镜湖兄已离开军界多年,没想到还记得兄弟我啊。呵呵~~”
来人正是叶青青的老公公,兖州镇守使刘忠玉,此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中等,模样平平,肚子微微隆起,脸上始终带着笑,看起来一团和气,与人为善的模样。
他说道:“本来早该拜访镜湖兄的,但听说镜湖兄在隐居湖心岛之后,只喜欢清净度日,不喜欢被人打搅,再加上我那镇守使署里公务繁忙,所以,就没有着急过来,谅我兄也不至于见怪。呵呵~~今天,我可是带了一个营的兄弟登门造访啊!兄弟们,这位老爷子就是我时常跟你们提起的,传奇人物!原军界前辈,现帮会大佬,连大总统都给面子的镜湖老太爷!向老太爷问好!”
“老太爷好!”
院子里的大兵们齐声呐喊,还整齐划一的对张忍魁行了军-礼。
张忍魁的面色却极其难看,像是被打脸了一样,他环顾自己的徒子徒孙,厉声质问:“一个营的人马上了岛,我却没有听闻半点风声,你们干什么吃的?!岛上的布防全是摆设吗?一个个都是死人么?!”
“镜湖兄不要生气,你码头上的徒子徒孙有我的部下陪着玩耍呢,没空回来禀告。至于你散布在各处道路上的明哨暗哨,兄弟仍叫他们尽职守责,我自己不是亲自来登门拜访了嘛。”刘忠玉笑嘻嘻的说道:“对了,在湖心寺还遇见了你几个门生,其中有个叫魏嘉上的,自称是你的狗头军师,如今正陪着我的副官在寺里喝茶呢。”
“刘忠玉,你想干什么?!”刘忠玉明摆着是在炫耀武力,张忍魁大怒,喝道:“连鲁省都督周子琪周大帅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刘忠玉连忙摆了摆手:“哎,镜湖兄可不要误会啊。小弟岂是针对你的?都是因为我那儿媳妇昨天带着丫鬟来这岛上的湖心寺求子上香,却险些被淫僧灵应凌辱!若非有高人及时相救,我刘家的清白可就难保了。兄弟今天带兵过来,只是为了踏平贼窝而已。”
张忍魁愣住了:“你儿媳妇,险些被灵应大师凌辱?”
刘忠玉点了点头:“什么狗屁大师,老贼秃!又是下迷药,又是放迷香的,入他娘的,简直无法无天!”
张忍魁喃喃说道:“灵应他,他真的是个淫贼?”
“不然呢?亏他是死了!否则,刘某一定让他尝尝军阀的手段!”刘忠玉恨恨说着,忽然留意到陈玉璋陈天佑叔侄俩,当即“咦”了一声,扭头大声喊了起来:“莺红!过来!”
“哎!”
一个身材微胖的美丫鬟从远处颤颤的跑了过来。
刘忠玉指着陈家叔侄道:“这里有两个道士,快认认,是他们救得你和少夫人吗?”
“哎呀!”莺红一眼认出了陈天佑,又惊又喜,扑过去就报住了陈天佑的胳膊,叫道:“老爷,就是他!我抓住他了!可千万别再让他给跑了!”
陈天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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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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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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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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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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