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所谓的儿子。
他就那么浮在玻璃罐里,各种液体护着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的腐烂,还能看到他的头型和没长开的五官。
沈知初只看一眼就崩不住了。
她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极端的选择,要让这个孩子死去。
她应该来看医生的,她没有资格剥夺他出生的权利。
沈知初跑去外面,哭得不能自持。
季远深也是这么过来的,只要看到就痛彻心扉。
他会让儿子一辈子留在这儿,时不时的过来探望。
季远深这么做还有一个私心,是想把儿子留住,顺便留住沈知初。
他们可以经常来看儿子。
季远深给心理医生打电话。
“她哭得快晕过去了,这种方式不行!”季远深不忍心让她这么痛。
“情绪需要发泄,你得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人是需要看到希望的,尤其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
季远深也学过心理学,也懂得一些,就是这会他的情绪也难以控制,只能找这方面的专家分析。
她哭得肝肠寸断,季远深就抱住她。
沈知初无力反抗,人也虚弱得厉害。
季远深现在相信,人真的是会哭死的。
再这么下去,季远深就不确定了。
被送到医院,沈知初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她要求见季远深。
沈母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晓得季远深把她女儿带走了,说是对她的病情有帮助,再回来,女儿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母想问季远深,男人只说了句,“妈,您放心。”
其他的没办法解释。
孩子留下来的事不能让沈母知道,她的承受能力还没有初初好。
季远深成了沈知初的后盾,就因为那个死去的孩子。
身为人母,自然心疼孩子。
哪怕那个孩子走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也只有母亲能体会。
“季远深。”
沈知初叫他的名字,“把他好好安葬了吧,让他安心的去,下辈子再投胎到一个负责任的家庭,挑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
季远深伏在她床边,猩红的眸泛着晶莹。
他从来不知道,人为父母会这么不易,他自己还是医生也没能保住儿子。
季远深握住沈知初的手,“初初,那是我的儿子,不能,我会每天都去陪他的。”
“你是自私,为什么不能让他好好走?”
“就算走,也得等你好起来。初初,我知道你舍不得他。”
沈知初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你这样……会让他不得安生。”
她不想再去看了,看了会痛不欲生。
“初初,他应该在我们身边,我们每天都去看他好吗?”
沈知初:……
疯了的怕是季远深。
沈知初能吃些简单的流食,不再呕吐。
情况有所缓解。
白七七晚上来看她时,沈知初便告诉她白天发生的事。
白七七听得一阵后怕。
她估计没那么强大的内心去看那个孩子。
“七七,我真的受不了,我现在就这么坐着脑子里也是那个孩子的样子,他就被装在玻璃罐里,浮在液体上……他,他不在了啊,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你说,你说季远深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我去看?”
沈知初说这番话是痛的,她接受不了。
白七七能懂季远深。
如果陆绍珩有季远深的医学技术,能留住她的孩子,她估计每天都要抱着他以泪洗面。
其实对于母亲是一种伤害。
走了的人,就得让他好好走。
“初初,我会和季远深说的,但这是他的权利,如果他不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情况。”
沈知初点了点头。
“七七,我决定了,等我身体好些就回老家,不想留在京城了。”
“什么!”白七七不太赞同,“初初,你不适合那样的地方。”
“我从小在那儿长大,怎么可能不适合呢。”
“你若是想散心,想逃避都可以,不一定要回老家的。”
那种地方白七七也知道,三姑六婆,隔三差五就故意来刺激你。
村民的思想过于迂腐,沈知初和沈母回去别人肯定会说三道四,还带上一个舅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去避难的。
沈知初沉默。
她来京城多年,也是到今天才有离开的想法。
这座城市好冷,她冷得快窒息了。琇書蛧
季远深在外正好听到了这番话,他心口一窒,难以接受。
他不会让沈知初走的。
沈舅舅的身体也不适合长期奔波,老家医疗环境差,一点也不适合养老。
他会想办法要沈知初留下的。
最近为了沈知初的事,白七七和陆绍珩也没睡好,三个孩子几乎每天都来看沈知初,到了晚上陆绍珩会把他们带回去。
白七七每天都到很晚才回到水榭华府。
下个星期就是陆绍珩的生日了。
她在想,是不是该准备一份礼物。
至于送什么,也是个伤脑筋的活儿。
这天从医院离开也到了凌晨,白七七开着车在街上转悠,实在想不到送陆绍珩礼物。
季远深打来电话。
“别转了,附近没什么可逛的,阿珩需要什么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季远深把话说透,且他的车也停在了白七七的车前。
白七七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个狗男人有读心术啊。
她下车拍上车门,朝季远深走去,“赶紧,有事说事。”
季远深点了根烟,“不能让初初离开这儿,她的身体损伤很严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理。”
“现在知道了?还不是拜你所赐。”
“是,所以我们不能一味的去纠结这个错误,还是该想着如何补救,把伤害降到最低。”
季远深的语气不太好,“你一天到晚的,应该劝劝初初,而不是帮着她一起怼我,他恨我可以,但是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白七七恨不得揍他一顿,“季远深,你别自以为是了,我没帮你劝她的话,你根本没办法见到她的面。”
“好好好,是我不对,七七,我请你帮帮我,一定要把初初留下来,以后怎么样都是后话,现在她得好好调养。”
“孩子的事,如果你们能早听我的劝,让我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沈木荷就不会有机会下手,我也不一定非得要娶她闹成这样!”
说到底,也是沈知初自己作的。
她要是不逼自己那一把,也不会到这一步,把季远深推入深渊,自己也失去了孩子。
人啊,越是在难的时候越不能做决定。
冲动的决定很有可能害你一生。
白七七也不是讲道理的人,“季远深,你在怪她吗?”
“我不是怪她,我是希望你们能理智一点,恨我就恨我,一定要拒绝我吗?”
“七七,你帮我就是帮初初。”
话点到为止,季远深也不想说太多。
这些日子,该说的他都说了,他拿出的是全部的诚意。
现在孩子没了,他找谁哭去,又有谁能体会他的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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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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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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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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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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