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的头天晚上,陆心婷窝在宋恒怀里,问他父母情况。
“以前问你总不说,到底怎么回事啊,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你爸妈就是我爸妈,如果你爸妈健在,我不需要去见他们一面么?”
陆心婷说得一点都没错。
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何况陆心婷也能带出去手啊,他一直藏着掖着,总觉得有什么秘密一样,引得陆心婷也好奇。
“心心,不是我不跟你说,是我家情况确实不好。”
“不好?有多不好?”
宋恒在床上抱着她,沉吟了许久,慢慢跟她说道。
“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妈带着我哥改嫁了,我跟了我爸。”
这是陆心婷第一次听宋恒提起他家里人。
就这么潦草一句话?
“所以呢?不就是爸妈离婚了吗,这叫啥情况不好?我爸妈还不是离婚了,我后爸也姓陆,我妈嫁给他,现在过得挺好的啊。”
陆心婷也不知道这男人难以启齿什么。
“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啊?你说话别喘大气,直接说完啊。”
陆心婷问了半天,他才零零碎碎地告诉她。
宋恒的爸爸在他记事起,就爱喝酒打牌,输了钱就回来打他妈。
那时候家里很穷,靠他妈卖早餐支撑家里,他爸好赌,每晚喝得醉醺醺回来就打他妈,逼他妈拿钱。
后来他跟哥哥长大了,学会了反抗,但结果是被他爸抓着一起打。
他记忆最深刻的一次,他哥哥为了保护他,被他爸用皮带绑起来,拿火钳烫了身体,过程中不小心打翻了开水,从他哥哥头上淋了下来,那次之后他哥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为了给哥哥治病,家里的早餐店关了门,没有经济来源,他爸的脾气更加难以控制,逼着他妈去陪客赚钱。
他妈自然不愿意,他爸就大半夜把一个男人领回家,趁他妈还在睡觉的时候,把他妈强奸了。
从那之后,他妈被迫接客,如果不愿意就挨打。
他和哥哥就睡在隔壁,听着他妈在哭叫,后来他妈也就麻木了。m.χIùmЬ.CǒM
“你妈为什么不离婚?”陆心婷听得心惊胆战,难怪起初见到他,发现他身上很多伤,还以为是他出任务时留下的。
“我妈那个人很胆小,没上过学,她不知道要怎么通过法律途径保护自己。那畜生威胁她敢离婚,就拿刀砍死她,她说她死了没关系,生怕我跟我哥遭受牵连,她没敢离婚,也不敢报警,再说那时候警察也不管。”
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些进过他妈房间里的男人,有没有派出所的警察。
在那样的小县城里,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哪里有胆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和人生安全,让自己不受侵害。
再加上思想上的禁锢和顾虑,她会选择忍气吞声。
直到有一天,邻居家叔叔见他们母子可怜,往他们家送了点吃的,被他爸看见,他爸冲进厨房,拿刀砍伤了那个叔叔。
原本这件事可以让他爸坐牢,他爸跪下来求他妈,只要别让他坐牢,什么都答应她。
他妈为了离婚,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帮他爸摆平这件事。
他爸从拘留所出来后,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他妈顺利离了婚。
后来他爸也不喝酒了,找了个工地上班,也重新认识了新的人。
那女人带了个孩子嫁给他爸,还以为他会改过自新,没想到他染上了毒品。
那会儿宋恒读寄宿,很少回家,一次放假回去后,看到他后妈跟孩子死在家里,他爸失踪了。
后来他爸在逃亡的路上被抓住了,被判了死刑。
“所以心心,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那个县城里,所有人都知道,我妈接客的,我爸死刑犯,我是死刑犯的儿子。”
他声音小了下去,脑袋也耷拉下去,垂在她颈项间。
陆心婷一直没有说话。
她以为宋恒只是家庭不和睦,父母情况比较复杂,没想到背后事实这么恶劣。
难怪他从来不提起家里事,像是没有家人一样,一个人在京城生活。
“对不起。”
安静的空气里,忽然传来很低的一声道歉。
陆心婷回过神,反应了一下,又听见他在她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宋哥,你为什么要道歉。”
他抓住她的手,声音格外低沉,“心心,这是我亏欠你的。”
“你为什么会觉得亏欠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陆心婷直接说出口。
宋恒抱紧了她一些,幸好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看不见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难堪和愧疚交织,一定是很难看的。
“宋哥,你的出生又不是你选择的,为什么要用你的家庭,来衡量你这个人值不值得呢?”
陆心婷捧起他的脸,“我听到你说完的第一感受,就是心疼,心疼你的过去,痛恨你爸的所作所为,但也庆幸你经历了这么灰暗的童年,长大之后依旧懂得怎么爱人,还成为了这样一个,让我感觉到安稳踏实的男人。”
陆心婷吻了吻他的唇,竟感觉他的唇有些温凉,还有点颤抖。
她没有揭穿他,打趣道,“宋哥,你真的很好,连我妈都说,我能找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心心,不要这样说。”
宋恒声音很哑,略微粗糙的手指摸着她的脸蛋,“遇见你才是我这辈子的幸运。”
他一直顾及自己的家庭,会让她接受不了,所以不敢告诉她。
没想到她没有嫌弃他的过往,还如此的爱惜他。
“心心,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陆心婷摇头,“不问了。”
陆心婷心疼地抱紧了他的腰,“让你揭开伤疤说出这些事,是不是很难受?”
宋恒摇头,“已经过去很久了,没什么感觉。”
“那你恨他吗?”
宋恒想了想,“人已经死了,恨也没用。”
“那你妈妈跟哥哥现在过得怎么样?”
宋恒愣了一下,“我很久没有打电话回去了。”
“你是不是也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我没有家。”他声音有点落寞。
陆心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放屁,这儿不是我们的家?”
宋恒连忙辩解,“我是说以前的,你不是问我老家那边的吗……”
陆心婷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的,紧张什么。”
“哦……”宋恒看她笑,也跟着笑了。
“难怪跟你在一起这四年,过年你都在我家,你以前是不是也都没回?”
“嗯,我妈有了新的家庭,我不好去打扰。”
“那你知道她现在住哪儿么?”
“嗯。”
“那我们明天一起回去看他。”
“好。”
陆心婷突然想起来什么,“宋哥,那你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吗?”
“嗯,有时候会,有时候车行里的几个朋友没回去,就凑合着一起过。”
陆心婷靠在他怀里,闭眼想象,“还记得你第一次去我家过年的时候么,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红包,你收到红包的样子,至今我都没忘。”
“啊?”宋恒身体有些僵硬,她居然还记得。
陆心婷抿嘴笑,“你那会儿开心得像个孩子,傻呼呼的。”
陆心婷把这件事拿出来笑话他,他耳朵都红了。
宋恒受不了她的笑声,难以为情地堵上她的唇,接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动作可见急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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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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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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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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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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