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胤醒了,但又好像没醒。
他闭着眼睛,冷淡的墨眉紧紧皱着,似乎很难受。
“顾知胤,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呼吸很粗沉,干燥的薄唇殷红,苍白削瘦的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木宁摸了摸他的脸。
好烫!
不是才输完液吗,怎么会发烧?
凌晨三点,只有值班医生。
木宁急忙要出去找医生,手腕突然被一股滚烫的力道抓住。
“别走……”
脚步僵住,她回头看见攥住她的嶙峋大手,很用力,指骨都泛着白。
木宁不知道顾知胤到底醒没醒,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说道:“顾叔叔,你发烧了,我出去叫医生。”
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不肯松开。
薄唇一张一合。
木宁弯腰凑过去,听见嘶哑的声音,“宁宁,别走……别丢下我……回来……”
顾知胤估计是烧糊涂了,否则这种话平时里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木宁心里发烫,眼眶有些涩然。
她咬了咬唇,在床边坐了下来,“不走,顾叔叔,我不走。”
顾知胤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前,低下头,整个身子躬了起来。
木宁感受到他的心脏跳的跟快。琇書蛧
“噗通、噗通……”
沉闷有力。
岩浆一般滚烫。
木宁担心他这样烧下去会把人烧坏,想去给他打点冷水来降温,可他这样拉着,哪儿也去不了。
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妈妈教她的土办法,虽然不一定管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这样想着,木宁脱下衣服,小心翼翼地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要用身体给顾知胤降温。
木宁一靠近他,他就整个贴了上来,很自然地抱住了木宁。
她身上是冷的,像冰块一样,而他滚烫似火。
他们就这样抱着,相互汲取对方的温度。
顾知胤把头埋在她的脖弯里,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宁宁……”
木宁忽然听见他叫她的名字。
以为是声梦呓,抱着她的男人却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把她抱在怀里。
木宁趴在他胸前,轻声试探的问:“顾叔叔,你感觉好点了吗?”
男人拧起眉,“难受……”
木宁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越来越烫了,难道办法不管用?”
她感觉到非常烫手,突然间就慌了。
捧着男人的脸摇晃起来,“顾知胤,你别睡,醒醒,你还清醒着吗?”
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带着迷茫和困惑看着她。
“宁宁,你怎么在这里,是我做梦了吗……”
他的眼神很疲倦,没等木宁回答,又合上了。
安详地闭着眼,“做梦也好,总算能看见了。”
听见他自言自语的梦呓,木宁心里难受得紧。
原来顾叔叔这么想她。
就连在梦里看见她都很知足。
木宁鼻尖微微发酸,借着月光打量着男人的侧脸。
冷淡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
五官和轮廓都如同精雕细琢过一样,完美的没有瑕疵。
这般美得像一副画一样的男人,一直都在她身边,她却自动屏蔽忽视掉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太久,她已经适应习惯这张脸,有了免疫力,因此别人夸他多帅多好看,她倒觉得还好。
今天再仔细打量他,发现他长得异常令人心动。
木宁的心跳有点快,盯着他,舔了舔唇瓣。
倏地,那双狭长的眼睛睁开了。
木宁僵住。
俩人无声得对视了几秒。
“宁宁在干什么?”
木宁脸颊发烫,“我在……给你降温……”
顾知胤疑惑地盯着她,“穿这么多怎么降温?”
木宁脱了外套,身上还穿着两件,不过也很薄了。
“脱了吧。”
“哦……”
木宁脑子已经没有思考,乖乖听话地把衣服脱了。
只剩那两件小小的了。
木宁躲在被子里看着他,“那,那你脱吗……”好像是要肌肤贴肌肤的效果更好吧。
顾知胤抬起手,抓住领口一把扯开了衣服。
病号服上的一排扣子,“啪嗒嗒”得四处乱蹦。
在夜里发出清脆的响。
木宁呆呆地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瘦,还生着病,怎么有这么大力气。
衣服脱掉了,男人清瘦却结实的上半身凑过来,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一把按在了怀里。
轻轻的一声。
她胸前的束缚也松开了。
木宁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不敢出来,烫得好像她自己也发烧了一样。
男人的大手若有似无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激起她浑身层层颤栗,“顾叔叔……”
“嗯。”
他沙哑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我……”
“别怕,不碰你。”
“为什么不碰?”
“因为宁宁不喜欢。”
他不想让宁宁伤心,更不想让她离开。
木宁吸了吸鼻子。
她伸出手,在他胸口前一笔一划地写着他的名字。
顾知……胤。
对了,“胤”字怎么写来着?
“顾叔叔,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怎么写的,我忘了。”
顾知胤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抬起手指,指尖在她背脊上,慢慢地写下笔画。
木宁浑身细细地颤抖。
她咬着唇,在黑夜里睁着清亮地注视着他的下巴,看见他眼里像星河一样碎着温柔。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顾叔叔,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吧。”
男人的手指僵住,身体又烫又硬。
“嗯。”
他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深深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
次日清晨。
木宁醒得早,转头看见旁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顾知胤低着头,埋在她颈项里睡着了。
难得看见他这副模样,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安静很乖。
很难跟那个残忍绝情,阴郁狠戾的男人联系起来。
像一只听话的大狼狗。
木宁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画面。
门口忽然传来声响。
早上查房的护士没有敲门,就推门进来了。
木宁猝不及防,胳臂和香肩都裸露在外没来得及收,护士看见了惊得差点要叫。
“嘘。”木宁立刻示意她别喊。
护士连忙捂嘴,没让声音发出来。
她指了指门外,得到木宁默许,立马开溜。
妈呀,大早上看见这个,简直太刺激了!
这时,身旁的男人突然动了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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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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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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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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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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