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但见佳人款款挪步,裙摆若凤凰尾羽铺满云阶。
随着女人渐次登高,山外云开雾散,天地此时都静了下来。
女人行走间,额前珠帘随之晃动,露出她的粉面桃腮,眸中风情万种。
徐有庆站在山顶,看着女人步步接近。
他眼神火热,心亦火热。
女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唇瓣微翘,倾国倾城。
嘉年在徐有庆身旁,面带微笑,打从心里替他们感到高兴。
他拍了下徐有庆后背。
“去吧。”
徐有庆拉住嘉年,说道:“你也别想跑。”
傧相要跟新郎官一起去接新娘。
嘉年无奈道:“我知道。”
二人一同走向姗姗而来的女人。
双方接近时,嘉年突然落后一步。
薛敬道站在山顶庭院门前,笑容慈祥。
……
……
稻香斋。
云师正用糕点逗弄着一只刚抓到的蝴蝶。
这只不小心飞进窗来的小家伙,翅膀上有两颗像是人眼的花纹,使她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
跟她的灵蛊有些像。
她目光温柔。
可惜这只小家伙是个普通的昆虫,无法炼化成灵蛊,不然也能给小晴儿找个伴。
她独自叹息。
敞开窗户,喜庆的锣鼓声若有若无从外面飘来。
她放飞手指上的小东西,看着它飞过花丛,草地,一直飞入阳光里。
云师有些羡慕。
她淡淡说道:“叔叔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见一面了吧。”
她话音落下,无人应答,只有风吹过房檐风铃的声音独自回荡。
她冷哼一声。
灵蛊出现在她指尖展翼,淡紫色的灵气涟漪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一道模糊人形出现在窗外树下。
子庚面带微笑走了出来,单膝下跪。
“参见圣女。不知圣女近日以来,可安好?”
云师薄唇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昨日是谁往那中原人心境中下了困兽蛊?”
困兽蛊,是千禧洞奇蛊之一,取意困兽犹斗。
中蛊者心境动摇时,情绪会被无限放大,继而影响到元神,表现为歇斯底里,极度失控。
迟平云当日之所以那般不知进退,就是因为困兽蛊作祟。
困兽蛊本是虎伏山修士陷入危局时,为了做最后一搏而制作的杀手锏。
一旦生效,不死不休,即便自爆,也要拉着对手同归于尽。
就像受伤的老虎,宁愿拼着一死,也要扑向敌人。
但在迟平云身上,并没有表现出那样极端的效果。
所以云师猜测,定是下蛊之人削弱了困兽蛊的影响。
虎伏山中,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十怪和更上面的几名修士。
自己才与午崖他们分别不长时间,他们完全有机会守株待兔,杀个回马枪。
想到这里,下蛊者是谁,就不难猜了。
子庚笑道:“那中原小子不识礼数,几次三番对圣女无礼,我也只是尽到了身为千禧洞修士的职责罢了,圣女若因此怪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
“我为什么要怪你,反正我也看那群自命不凡的中原修士不爽。”云师淡淡道。
子庚颔首微笑道:“圣女圣明。”
“但你让他刺伤我一事,这笔账,咱们得算算。”云师抬眼说道。
子庚沉默片刻,说道:“这非我本愿。”
他没想到迟平云竟然真的可以伤到云师,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云师的苦肉计,想要激嘉年出手。
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迟平云伤了圣女是事实,若非还有事情需要他去做,子庚会让迟平云连下山的机会都不会有。
云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算了。”
她会被刺伤,跟迟平云没有太大关系,而是妖母作祟。
在她躲避的瞬间,抢占了她的心神。
妖母当时好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然后便把迟平云体内的困兽蛊吃了。
若非她在最后一刻夺回了主导权,迟平云早就变成了一具皮囊。
子庚稍感意外,拱手道:“多谢圣女大人海涵。”
云师摆摆手,说道:“行了,虚伪的套话还是少说。您又是暗中监视,又是下蛊的,不会只是来看看我吧。”
子庚笑道:“圣女说出门遛弯,也不是为了来中原游山玩水的吧。”
云师冷冷道:“六叔,你什么时候也学中原人,说话喜欢绕弯子了?”
子庚轻笑道:“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不小心染上了一些恶习,还望圣女恕罪。”
云师翻了个白眼。
“你才来几天?”
子庚抬眼道:“我的目的,与圣女大人来此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寻回另一位妖母。”
“哦?”云师目光闪烁。
子庚问道:“圣女大人这几日见过徐有庆,可有机会夺回妖母?”
云师淡淡道:“我只见过他一次,与我一起的那人时刻提防着我,不会给我下手的机会。而今中原西南有头有脸的山上修士齐聚一堂,我更不好贸然出手。”
子庚点头道:“情况如此,圣女谨慎行事也是理所应当。”
“你明白就好。”云师点头道。
子庚抱拳道:“为了保证圣女的安全,还请圣女大人与我一同返回虎伏山。”
云师扯了扯嘴角。
“终于图穷匕见了。”
子庚放下手笑道:“圣女大人这个词用得不妥,图穷匕见是要杀人,而我是要救人。”
云师道:“我在这里好好的,需要你救?”
子庚叹息着说:“圣女大人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尤其是他们这帮中原修士,更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今日之好,未必不是为了削减您的防备,好在您放松之时,伺机图谋不轨。”
云师嗤笑道:“你把我当三岁小儿了。口口声声说我身边的人居心叵测,可我只看到你在背地里搞鬼。”
子庚道:“虎伏山与中原水火不容,给中原修士添麻烦,是我虎伏山每一名修士应尽的职责!”
云师扶额。
“你是如何做到这般理直气壮,大义凛然的?”
一想到这家伙跟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云师就感到一种羞与其为伍的羞耻感。
面对他这样的死脑筋,云师有时都会头痛。
她说道:“妖母之事我会处理,我还要把徐有庆带到姐姐面前,让他磕头认罪。做完这些之前,我暂时还没有跟你回去的打算。”
子庚默默直起身,眼中闪烁着冷光。
“不知圣女大人打算如何把徐有庆带回虎伏山?”
云师道:“我还在想。”
子庚冷声道:“圣女大人不会是不想夺回妖母,而且还要在这祈凉山定居了吧?”
云师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子庚,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子庚默默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极度失望之后的冷漠。
“妖母是我虎伏山传承上古,连接未来的神物,我族兴旺尽在于此。恕我僭越,就算是用强,我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圣女大人继续任性妄为下去!”
“呵。”云师讥笑道:“就凭你一个人,也想逼我低头?还是说午崖他们,躲在暗处的某个角落,你才有如此底气说这句话。”
子庚道:“大哥他们已回虎伏山。”
云师险些要笑出声。
她早就觉得子庚的脑子有点问题,却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有勇无谋。
单枪匹马,就要把她走?
子庚嘴角咧开一抹阴险的笑容。
“就如野兽闻到了危险的气味,马上会离开巢穴一样。当周围的环境变得不再安全的时候,人也会选择逃离,去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云师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说什么?”
子庚笑容愈发浓郁。
“倘若此时呆在祈凉山的所有修士,都知道了您的身份,您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吗?”
子庚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道冷漠的嗓音。
一个云师没有听过的声音说道:“云师姑娘,贫道薛敬道,想请姑娘出门一叙。”
云师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那人声音不大,却令整座山头草木簌簌发抖。
子庚笑容如常,但在云师眼里是那么的恶心。
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却把她逼入了险境!
云师深吸口气,走出房门,站在门外阶上,向前眺望。
落草居已被人团团围住,各路上山道贺的修士们,目光各含深意的打量着她。
好奇、仇恨、贪婪、冷漠、愤怒……
情绪各异的视线纷纷从她身上扫过,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块砧板上的鱼肉。
她循声望向来人,祈凉山山主薛敬道,就在她面前不足五十丈的地方。
他一身青色道袍,手捧拂尘,腰间还有一枚刻绘着莲花的玉牌。
那是祈凉山掌门开启护山大阵的信物。
他身后跟着一对刚刚成婚的男女。
男人微垂着眼,闭口不言。
女子欲言又止,眉宇间流露出遗憾叹息,最终又变的冷漠。
云师笑道:“徐大哥与薛姐姐今日大喜,不在前堂中推杯换盏,招呼宾客,反而带着一堆人挤到这么个小地方来是作甚?”
徐有庆手指慢慢收紧,面色愧疚。
薛质真轻声问道:“师云妹妹,我有一事相问,请妹妹认真回答。”
云师笑了笑说:“姐姐请问。”
薛质真凝视云师双眼,问道:“妹妹是不是虎伏山圣女,云师?”m.χIùmЬ.CǒM
云师目光扫过众人,在人群中,她见到了嘉年。
嘉年在徐有庆身后,默默的看着她。
当她把目光转过去,他又撇过了视线。
云师有些落寞的笑了笑,捋了下漆黑鬓发,抬起眼掷地有声的说道:“是我。”
薛敬道淡淡说道:“祈凉山不知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请圣女大人在此小住些时日,待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云师笑道:“老道士哪来这么多花花说辞,要打就打,想抓就抓。能不能留下我,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福生无量天尊。”
薛敬道单手掐诀,祈凉山三百里山河,瞬间被道道氤氲霞光笼盖,数千道青色流光自一座座山头顶部喷涌而出,相互交织,最后形成一朵青莲,遮天蔽日。
祈凉山的护山大阵,一念莲清。
数十道法宝、法术的光辉朝云师砸去,道法掀起的灵气风暴使得她身后房屋摇摇欲坠。
云师独自叹息。
她知道,自己的旅途可能到此为止了。
妖母再厉害,未成熟前,也不可能帮她打赢这么多化神境修士。
但至少,绝不能让他们得到自己!
云师抬起头,眼底流露出一股狠意。
就算是死,也要与他们拼个玉石俱焚!
人群中忽然升起一道金色的火焰,如同一轮太阳,照临天地。
法宝与法术如纸屑般在炙热的光华中化为灰烬。
云师猛然抬头。
只见一人御凭虚御风,一剑递出,劈出了一道炫目天河,落向人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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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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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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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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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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