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种食物的痕迹,裴聿攥紧掌心,立即在草丛内翻找。
申九等人不解其意,追在他身后道:“王爷,您发现什么了?”
“青豆。”
裴聿声音低哑,分不开心神,语速快而清晰的命令道:“沿着这条路看看,还有没有这种青豆散落。”
申九和戌十一立即吩咐了下去。
没过多久,有好几个侍卫一脸激动的跑回来。
“王爷!沿路每几丈远就能找到这种豆子!属下上山前特意跟山下的百姓打听过,这里山路两边泥土不好,种不出庄稼,这个青豆保不齐就是——”
折腾了一整天,这是眼下唯一一条称得上线索的线索。
裴聿眼底有了光,立即下令:“沿这条山路继续找,舆图给我。”
申九反手从腰后拔出卷起的舆图,将火把交给戌十一,展开图放在光亮下。
舆图是嵬洲城的地形图,裴聿寻到所在这条山路,沿图划出一道线。
“这条路通向的几个关口,立即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
转眼,已是两日后。
裴聿昼夜奔波,歇脚休憩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
沿发现青豆的山路往前几十里路,他都骑马跑过,但青豆的线索只止于山下,到了村庄城池,无数条分岔口。
关口已经关闭,却仍没有发现耶律飒的队伍。
裴聿愈发寡言沉默,周身萦绕不去的戾气令人窒息,所有进帐禀告消息的将士,都是屏气敛息的进出,战战兢兢。
众人头顶仿佛徘徊着一股阴云,驱散不去。
第三日早,几乎把嵬洲城翻了个底朝天的戌十一,哈切连天的回到围场驻扎的营帐。
申九小睡了一个时辰,虽然青黑明显,但看着比他好些。
见戌十一回来,走上前询问:“怎么样?有消息了没?”
“没有,跟插上翅膀飞了一样!”
戌十一低声咒骂,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去和王爷汇报坏消息,便唉声连连。
“对了,王爷歇下了吗?”
申九摇头,“一整晚了,也就喝了点水……”
戌十一面露忧色,但无奈劝不动主子,只能一脸苦笑,苦中作乐似的说道:
“幸亏王爷当初在北地行军,有过半月断断续续只睡三四天的经历,还能撑。半月……再怎么样也能找到郡主了吧……”
申九叹息着摇头。
这时,身后的帐子传来动静。
二人一看,裴聿竟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江公公。
申九和戌十一立即跟上,裴聿一路来到皇帝的营帐外,江公公撩帘放了他进去。
没过多久,帐内便传来雍帝对他办事不力的破口大骂,听得申九和戌十一攥紧掌心,磨牙切齿。
营帐内,裴聿垂眸站着,任雍帝责骂,小山一样俨然不动,心中继续推测耶律飒可能走的路线。
雍帝骂累了,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然后阴沉着脸说:“朕不能一直留在嵬洲城,明日朕就要起驾回京。”
雍帝身边的上十二卫,基本上全是裴聿领人,最重要的锦衣卫也是以他为首,皇帝要回京,意味着裴聿也要跟着。
雍帝冷眼看着他,“邺京也有子丹人闹事,朕不能因为顾凉一人的失踪,放邺京乃至大雍于不顾。”
裴聿目光微闪,冷静的抬眸。
三日不眠不休,他眼下略有青黑,失了些精神气,整个人看着阴恻恻的,但不显疲态,仍凌厉果决。
“臣会吩咐下去,整顿一日,明日护送圣驾回京。”
他转身离开皇帝营帐,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帐子走去。
申九和戌十一立即跟上。
他二人听见了帐子里的对话,互换了几个眼神,由戌十一开口问道:
“王爷,真的要离开吗?说不定眼下耶律飒他,还带着郡主躲在嵬洲城哪处,若是回京……”
“人已经不在嵬洲城。”
裴聿阴沉着脸,一字一顿道。wWW.ΧìǔΜЬ.CǒΜ
这三日他不眠不休,几乎把嵬洲城每个地方都查过无数遍,还不算申九和戌十一搜查的次数。
这样天罗地网式的搜捕都找不到人,耶律飒肯定已经跑了。
从嵬洲城到北地子丹的关口,必经邺京的金运河,他已经传信让卯四戒严邺京,这时回京是最好的选择。
裴聿刚回到营帐前,便见侍卫匆匆赶来,“王爷,凤箫已经醒了!”
申九和戌十一都松了口气。
他们都是一个师傅手下训练出来的,共事多年多少有点感情。
凤箫被一刀刺入心肺,血流不止,送医时太医都说危在旦夕,单看造化。
索性三日鬼门关徘徊,眼下终于平安。
裴聿进帐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往凤箫的住处走去。
不多晌,掀帘而入,凤箫看见裴聿,面露羞愧,下意识想掀被下跪,叫太医拦了下来。
“躺好。”
裴聿走到榻前,他眼下要听的不是凤箫的请罪,而是重要的线索。
“这个青豆,是姣姣的吗?”
凤箫脑中一闪,眼睛亮了,用力点了点头。
“小姐被掳走之前,属下的确给了小姐一包青豆!”
豆子果然是线索!
裴聿奔回营帐内,铺开舆图,紧盯着发现青豆的山路,血丝遍布的眼睛扫过山路衔接的每一个关口、道路。
不断推演。
到底在哪儿?会走哪一条路?!
他眸色打颤,眼底癫狂、焦急、愤恨、自责,各种情绪糅杂,好像紧绷着颤抖欲断的弓弦。
直到眼底的涌上的刺痛,让他瞬间从几近崩溃的癫狂中抽离出来。
裴聿捂着眼喘息半晌,跌坐在椅子上。
须臾,他反手抚过满是冷汗的前额,将面前被浸湿的碎发往后掀,微微睁着的双眼寒光凛凛,已经没有方才的失态。
不能慌。
他暗想。
裴聿咬了咬牙,指尖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伴着叩击的旋律闭上眼,整理着因为焦急混乱打结的思绪。
这时,戌十一走了进来。
“王爷,属下有句话想说。”
裴聿阖着眼睛,指下未停,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
戌十一犹豫了几息,说道:“属下在想,耶律飒走水路离京的消息,会不会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裴聿叩击的动作忽然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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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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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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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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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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