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第一天,宴请随行百官,以及来参加围猎比武的其他四国使节。
大雍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年年皆有,每年春冬选取一次,设围猎比武,邀其他几国使节一起来比试。
猎取猎物最多者为魁首,此人出于哪国,便是哪国的荣耀。
但大雍身为东道主,已有三年没有拿过一次魁首,距上次拿下第一,还是裴聿回京封王的时候。
这围场围猎,除了看各国勇士猎取猎物的能力,还看围猎场上摆阵的大雍将士的能力,说白了无非是军备演习,演给其他几国的使节看,瞻显大雍强国的军事能力。
可大雍年年战败,年年围猎的人阵松散又拉胯,更滋长这些国家,侵占大雍的野心。
顾凉站在休憩的院子里,往行宫的高墙外看去,茂密的林子,锦旗猎猎。
这次大雍必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出糗了。
……
翌日,围场摆宴,叶氏换上命妇朝服,又精心给顾凉打扮了一番,才跟着来到后面的奉天围场。
奉天围场足有一百零五围,占地五百多里,圈出的御围在地广人稀,群山茂密,最适合打猎。
驻地平坦,设了宴席,男女席对立,来国使节单独坐在一起,处于皇帝下首,几个皇子身旁。
东西南北四国使节,穿着打扮与大雍无异,只有鞑靼和瓦剌两个草原部落的使节,能看出明显不同。
皇帝坐在主位,容光焕发,很是得意,抬手高举酒杯。
“朕敬诸位一杯!欢迎各国使节前来观礼,诸位此杯务必满饮!”
丝竹声乐之中,席间纷纷抬手饮酒,欢声笑语看似和谐。
“年年都盼着大雍陛下的围猎比试,能和其他各国的勇士一较高下,乃是西岐的荣幸啊!”
西岐使节是他们皇帝最宠幸的老王爷。
正哈哈大笑拍着身边男子的肩膀说道:“我们的大皇子第一次参加,说要给我们的陛下猎一只棕熊回去!”
席间纷纷假意称赞:“西岐大皇子好孝顺!”
鞑靼的使节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把身边的女子推了出来。
“好巧,我们的赫舍公主也说,这次要猎熊猎虎,争一个第一。”
那赫舍公主一身红色衣裙,明媚又张扬,别家女子手臂上缠臂钏,她偏偏缠了个软鞭,特立独行。
席间议论纷纷,都在猜这次是哪国第一,赫舍公主拿了桌上的酒,走出了桌子,径直往裴聿走去。
议论声顿时轻了,丝竹的声音单调地响着。
所有人都看向赫舍公主。
叶琪幸灾乐祸地往顾凉看去。
赫舍一举酒杯,目光欣赏中带着觊觎,扫过裴聿的脸。
“曾在北地战场与王爷有一面之缘,王爷孤身单枪匹马挑杀了鞑靼无数勇士,实在勇猛,可惜前两年王爷与子丹征战,无缘参加奉天围场的围猎比武,如今终于有机会能与王爷一较高下,希望王爷高抬贵手。此酒敬王爷。”
赫舍一饮而尽,裴聿却是一动也没有动面前的酒。
赫舍抹了下嘴角,不悦地拧起眉,干笑道:“王爷为何不喝?是看不起赫舍吗?”
她高低也是草原的公主,鞑靼虽然比子丹势弱,但子丹已经被大雍耗得差不多了。
子丹可汗的孩子们死的死,残的残,那继位的大王子性格温吞,早晚有一日鞑靼能挤掉子丹草原第一部落的位子。
她的身份还不算尊贵?
更不要说她长相卓越,总不至于敬个酒人家都懒得喝吧!
裴聿平静地抬眸,缓缓道:“围场比武各凭本事,本王不会谦让,更不可能接你的酒。”
赫舍呆愣两秒,竟哈哈大笑,看裴聿的目光更为灼热。
“好!本公主就欣赏王爷这样的人!”
和草原那群无脑追捧他的臭男人就是不一样!
裴聿眼底掠过一抹厌烦。
这时,席间一人发出轻笑:Χiυmъ.cοΜ
“赫舍公主还是不要执着了。镇北王早已有了未婚妻,还是前几年大雍陛下大朝会时,战曲夺魁首的顾三小姐。”
顾凉正认真看戏,没想到火点到了自己身上。
她循着声音看去,对上了耶律飒淡灰色的眼睛,自从那日水墨楼一事后,她越发能感知到耶律飒身上的古怪。
譬如这双眼睛,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绪,并不是裴聿那种拒人千里的淡漠,而是缺失人性的冷漠。
为了王位不惜挑起战争,任生灵涂炭的人,很难说他有人性。
顾凉面无表情地攥起手掌。
赫舍公主拧起眉头,“顾三小姐……”
这人她印象太深了,那年大朝会上北燕琴师炫技,引出一场抚琴比试,大雍本来势弱,谁知突然冒出来一个张扬女子。
一手战曲碾压其他几国几十位琴师,无论是大雍古琴,还是草原胡琴,都压不住她的琴音。
甚至能在几十人一同奏曲时,力压旁众,让其他琴师完全弹不下去。
为何印象深,因为她也在其中!
那时的愤恨,无力,永生难忘。
可惜她看见裴聿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
赫舍公主在女宾席间一扫,瞥见了顾凉,比之几年前,眉眼张开了,更显得张扬明艳,骄矜姝丽。
既已被看见,顾凉也不怕与她相对。
施施然起身,冲她一笑,“赫舍公主,几年不见,仍如此美丽。几年前琴师比试,厉害的前辈实在太多,我一时忘了公主,难为公主还记得我,实在荣幸。”
赫舍不理解地看着她,回眸对裴聿道:“王爷喜欢这样娇柔的女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
裴聿脸色却彻底冷了,看在几国使节都在,他才卖鞑靼一个面子,他本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女子在他这里也没有什么优待,他只知顾凉和其他人。
声线凉薄冷硬,“与你何干。”
赫舍舌尖抵着上牙床,面上羞愤发红。
鞑靼使节眼看不好,赶紧将她唤回。
谁知耶律飒又道:“大雍陛下,请问这次围猎,魁首可有什么奖赏没有?”
赫舍眼睛一亮,紧跟着说:
“是啊陛下!年年比试却只能得一些马鹿羊回去,无趣极了,倒不如今年一起凑趣,立个奖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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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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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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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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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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