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跟进来的太监眼神飘忽,一看便是知道什么,蒋贵妃立即问道:
“说!秦王来的路上可是遇到什么冒犯之人了?!”
“是……是宫内有几个宫女嚼舌根,说起今天上午,永宁郡主给镇北王弹了凤求凰的事……”
蒋贵妃嘴角抽了抽,缓了一口气。
见状,裴荀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母妃……此事是真的?”
蒋贵妃生怕刺激到他,温声说:“是真的……可这顾凉要在大朝会上弹琴,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练习才弹的。你何必这样。”
裴荀垂下了头,身侧紧攥的拳微微发抖。
半晌后道:“母妃,儿臣先回去休息了。”
裴荀浑浑噩噩回到皇子所,呆坐在床上半天,直到被冻得清醒过来,才发现他因为太过出神,竟忘了点房内的炭火。
裴荀走上前,盯着殿内的掐金丝暖炉,好半晌后,狰狞了表情,一脚将暖炉踹翻在地。
他在殿内又砸又摔,半晌后跪倒在一片废墟之中,困兽一样不断发出低吼的质疑,一遍遍道:
“她竟然给裴聿弹凤求凰?”
“……”
“她竟然给裴聿弹凤求凰——”
裴荀捂着脑袋摔坐在地,记忆中还有顾凉满脸青涩羞赧,在他所有兄弟面前,给他弹凤求凰的样子。
他那样骄傲,为此虚荣多年的夫人,被裴聿窃取了。
不但窃取了人,还窃取了独属于他的经历!独属于他的凤求凰!
裴荀望向挂在墙头的长剑,一个跃起抽出,在房内劈砍,目光所及之处,只要能发泄他怒火的,都成了破烂。
这时,窗下传来异响,裴荀停下动作,喘息沉重,冷眼望了过去。
屋内没了动静,外面的人才小心翼翼推开了支摘窗。
梳着丫头发髻,穿着也换成了粗布麻衣的顾玉珠,悄悄探了进来。
望见屋内狼藉,眼神颤了颤。
“王爷……”
“你来干什么?!”
顾玉珠哆嗦了一下,一脸担忧地站在窗下。
“我来看看王爷,我听说三妹和镇北王……就担心王爷伤心。”
裴荀嘲讽地扯了下嘴角。
他当时那样用言语羞辱顾玉珠,顾玉珠非但不计较,竟然还主动贴上来。
裴荀冷笑道:“你鬼鬼祟祟的究竟要做什么?”
顾玉珠撑着窗子,艰难地翻进了屋内,裴荀冷眼旁观,一步不动。
顾玉珠落地后,眼神娇柔地看去。
“玉珠怕王爷气坏了身子,所以就算是偷偷的,也要过来看王爷。王爷以前说玉珠舞跳得很好的,王爷以前,也爱看玉珠跳舞……玉珠想着或许给王爷一舞,王爷心情就好些了呢。”
顾玉珠试探地走过裴聿,来到门边。
裴荀鼻子噤了噤,方才顾玉珠走过的时候,他似乎闻到一抹淡淡的香气。
顾玉珠将门推开,外面的月光正好,照在地上像一层纱。
连带着顾玉珠身上的粗布麻衣,似乎都精致了。
裴荀不耐烦地皱着眉,赶客的话在口中含了半晌,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
他眸色暗沉,不得不承认此时他确实需要另一人,帮他疏解一下因为顾凉而憋闷的情绪。
裴荀目光淡淡望着顾玉珠,虽不热切,但已经极大地鼓舞。
顾玉珠抬手做了起始动作,踏着月色舞了起来,没有奏乐,也没有艳丽的装束,只有月色拢在身上好似薄纱的装点。
她跳得十分认真,裴荀看了半晌,眼珠也不动了,散漫的身形变得认真起来。
顾玉珠一颦一笑都带着清冷的诱惑,与顾凉的热切不同,她好像一块冰,却会在与你对视的时候,因你而融化。xǐυmь.℃òm
裴荀好像找回了一点,当时迷恋顾玉珠的感觉。
月色下,几只蝴蝶扑闪着蝶翼从林间飞来,环着顾玉珠,场景梦幻绝美。
顾玉珠喘息着停了下来,悄悄往裴荀看去。
见他一脸迷恋,犹如当年二人的私情,还未被顾凉拆穿时的样子,心下妥当了许多。
她挥挥手赶走蝴蝶,可蝴蝶像着了魔似的围着顾玉珠。
顾玉珠羞赧道:“这些蝴蝶不知道怎么回事……”
裴荀大步上前,用剑赶走了几只,拉着她回到了房里。
顾玉珠声线细柔地抬眼望他,问道:“王爷,玉珠跳得好吗?”
“很好。”裴荀顿了顿,并没有忽视跳动的心口,又说:“和当年一样好。”
顾玉珠泪眼婆娑,“王爷还记得……不,是还认和玉珠的当年吗……”
裴荀看了她片刻,替她将散落的发掩到耳后。
“……认,但我们都忘掉会对彼此更好。”
裴荀眼神复杂,他有些觉得,其实并未放下顾玉珠,当年也不是只为了寻刺激和解闷,才会和她来往。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跟顾玉珠有牵扯了。
也许他舍不得顾玉珠,但他更放不下顾凉。
顾玉珠含泪笑了,“只要王爷认,玉珠就心满意足了。王爷是姣姣的,玉珠不会再做傻事。王爷能忘最好,玉珠不会忘的,会一直把当年的事记在心里。”
她转身离去,洒脱得不留半点痕迹,叫裴荀恍惚了许久。
走远以后,顾玉珠抹掉眼泪,停下步子,扶着宫墙无声地大笑起来。
老天都在帮她!
在裴荀为顾凉伤心之时,再以当年同样的姿态趁虚而入!只要裴荀再对她动心,她一定能趁势而起,牢牢抓住机会!
镇北王又如何,坐不上皇位,永远是皇权下的喽啰。
她若帮裴荀成了皇帝,变成皇后,第一个让他铲除护国公府和镇北王府。
顾玉珠望着前方,眼底漆黑,满是森冷的恶毒。
她彻底复起的那日,便一定是顾凉噩梦的开始。
……
几日后
顾知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看着矮几上的琴。
“这就是传说中的绿绮?镇北王可真有能耐,千年前的古琴都能让他找着。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
顾知进手痒痒,伸手想要摸。
暖炕上正跟叶氏聊天的顾凉冷冷喝道:“不许碰!”
顾知进撇撇嘴,起身走了过来。
“三姐都有这名琴了,怎么还发信让娘买琴?大朝会用绿绮弹,多有面子。”
“你懂什么。”顾凉白了她一眼。
顾知进笑着说:“我懂,因为绿绮是你和镇北王的定情之物,只有你们两个能听,我们都听不得,是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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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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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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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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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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