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领着顾玉珠到了大雄宝殿,殿内住持和一众僧人正在念经,高大的金身佛像垂眼俯瞰世人,很是庄重。
住持安定大师看见叶氏,口中不停,只示意她来到了一旁。
“阿弥陀佛。”
叶氏合掌行礼,“叨扰师父了。”
二人之前已经讲好,要让安定大师替顾玉珠驱邪,佛家不讲喝符水那一套,今日的讲经就是替顾玉珠安排的。
安定大师看了顾玉珠几眼,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玉珠面上温和,心下却浮躁得很。
安定大师似有觉察,低声道了句:“女施主静心听法,自然诸邪不敢侵。”
身边一群僧人围着,安定大师站在最前方,伴着经偶尔敲一敲木鱼,整个宝殿内的人都十分虔诚。
顾玉珠心下不屑,专注地想着一会儿的事情,直到一滴清水洒在额上,仪式才结束。
叶氏小心地走上前,“大师,这就好了吗?”
安定大师看了眼顾玉珠,对叶氏道:“这几日将佛串戴在身上。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自身清净,心灵纯净。”
顾玉珠跟叶氏一齐谢过安定大师。
叶氏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只要女儿变得和以前一样好。
叶氏泪眼婆娑,拉着顾玉珠的手说:“等回去见了你妹妹,你可要好好跟她道歉。你之前万般对不住她,姣姣都没同你计较,你可是亏欠她太多了。”
顾玉珠嘴角抽搐,忍着不满挤出一个笑,“我知道的母亲。”
走到廊下拐角处,忽然窜出来一人,砰地跪在了叶氏跟前,吓了她一跳。
李安穿着常服,乍一看认不出是尚书府的。
可因为地动的事,叶氏对这张脸印象太深了,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是你?!”
“你要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顾玉珠和叶氏同时说道。
附近的香客都好奇的往这边看,叶氏紧张的额上都冒了汗。
“夫人!求您成全属下和三小姐吧!属下跟三小姐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您若觉得属下身份低微,属下一定会努力上进,只求夫人别因此拆散我和三小姐!”
走动的香客纷纷停下了步子,小声地议论:“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这又是哪家的鸳鸯……怎么都闹到普陀寺来了……”
“这夫人看着好眼熟啊。”
叶氏一股气冲上颅顶,失了端庄惊声道:“你胡说什么!还不快滚!滚呐!”
顾玉珠揽着叶氏,也激动地说:“你是谁?为何要来胡言乱语!我三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焉能跟你牵扯了干系!”
“护卫呢!去把护卫找来!”
这次跟着的只有叶氏身边的几个丫鬟,此时也麻爪了。
李安一把抱住了叶氏的小腿,哭嚎道:“夫人!您菩萨心肠!就开恩成全了我们吧!属下是真心爱慕三小姐,为了三小姐肯豁了命在地动的时候救了她!三小姐也是在山谷下,才跟属下两情相悦的!求您成全我们吧!”
“我记起来了!那不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叶氏吗!”
“没错!前几日地动掉进山谷的不就是永宁郡主吗,就是那个……不要命也要退镇北王婚约的永宁郡主!”
香客除了普通百姓,还有不少都是邺京的勋贵,自然是消息灵通。
“这永宁郡主还真是多情啊。不是说她退镇北王的婚是为了秦王,这才过去多久……怎么跟府上的侍卫……”
众人的目光无一不是看戏鄙夷的,邺京说不得普陀寺天高皇帝远,镇北王也管不到她们。
叶氏满脸涨红,浑身发抖。
李安一把扯下腰间的玉坠,“夫人,属下和三小姐都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了!”
叶氏看着那双鱼玉佩,两眼一翻,软绵绵倒在顾玉珠怀里。
“娘——”
顾凉赶到时,叶氏还没彻底气晕,被她一声喊回了神智,坚强地站了起来。
“你先回去!这里的事自有娘在!”
叶氏捏紧了拳头,她死也不信自己的女儿能看上这么一个东西,这个‘恶人’她就是做了又能怎样,这狗东西休想沾她家姣姣的边!
“三小姐!”李安满眼惊喜,高声喊道。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围观的香客个个眼睛都不转了。
顾凉面无表情地来到叶氏身边,探手牵了她,指尖搭在腕上探了探脉象。
母亲身体硬朗,但前世去世时,状态却十分差,顾凉一直很在意。
李安在哪里闹不好,偏偏闹到她娘面前!
顾凉深吸一口气,朝李安走去。
“三……啊!”
李安刚冒出一个字,便被顾凉狠狠踹在了鼻梁上!一声痛嚎!
两注鼻血哗啦啦淌下,李安脸上留下一个鲜明的红色鞋印,别提多滑稽了。
顾凉声线凉薄倨傲,“哪里来的狗东西,说我钟情你之前,先去照照镜子。”
四下皆静,香客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意识到方才的笃信十分可笑。
顾凉一个倾国倾城家世优渥的郡主,再怎么天真善良,也不至于扶贫一个相貌普通,举止软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废物。
李安陡然被羞辱,气不打一处来,吭哧道:“我……三小姐!可是你在山谷下说心悦我的!若是没有我!你早就死在山下了!”
裴聿姗姗来迟,看向李安时,眼神如鹰隼般冷戾,杀气腾腾。
李安打了个哆嗦,一咬牙掏出玉佩,“你看好了!这可是你当时给我的!三小姐!你亲口说要嫁我,让我来求夫人的!你如今怎么能不认账了!你莫不是在戏耍属下吗!属下为你受的伤豁的命,您也不认了?!”
顾玉珠适时开口,一脸震惊地看向顾凉。
“姣姣,这玉坠……你不是一直戴着的吗?怎么会在他手里……”
叶氏面孔扭曲,指着李安喝道:“是不是你潜进姣姣房里偷的!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我要把他送官!”
李安奋力挣扎,“夫人都不敢让人知道,那日是属下跟三小姐一起掉下山谷救了她!怎么会同意属下靠近三小姐的院子!”
顾玉珠一脸紧张,“你胡说什么!那天、那天就是姣姣自己回来的!”xǐυmь.℃òm
李安冷笑,“大小姐这话说了不亏心吗?夫人不亏心吗!”
顾玉珠把做贼心虚摆在了脸上,就差直接说她撒谎了。
“不会吧……难不成是真的?”
众人看顾凉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各种揣测言辞都出来了。
“三小姐,你说话啊!”
面对四下议论和李安的质问,顾凉一言不发,看似镇定,垂在身侧攥紧的手,掌心却是湿的。
这是她一力促成的局面,她在等裴聿的抉择。
他们二人都知道,只要裴聿张口承认那晚是他们在一起,那她和裴聿之间就再也说不清了。
裴聿会吗?
顾凉刚紧张了一瞬。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血滴在地上,李安杀猪似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顾凉迅速回眸,裴聿穿过慌乱的人群走来,步伐坚定,气势冷冽。
醇厚磁性的嗓音一点点安抚了顾凉的不安。
“造谣污蔑大雍郡主,看来这条命,是做好不要的准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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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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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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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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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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