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宁随口找了个解释,只能在另一个小木椅上坐下。
旁边有准备好的颜料盘,颜色齐全。
画板上夹着精良的纸张,处处用心。
陈善宁觉得和宗厉干坐着也无聊,尤其是经过昨天下午的事,总有些尴尬。
她拿起画笔随意勾勒,不时看一眼溪流边。
在一片草地中,长出朵小小的雏菊。
浅紫色,随处可见的普通小花,却随风微微摇曳,有独特的美感。
陈善宁渐渐画得认真、入神,忽略了身旁的人。
微风轻轻吹过,青草如同海浪。
女孩坐在青青草地间,手拿长笔在纸张上落下一笔笔。
她的长发不时随风飘动,精致的面容安宁、静美。
宗厉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目光渐渐沉下。
许久后,陈善宁收起笔。
纸张上出现一朵浅紫色雏菊。
淡雅的颜色,灵动的枝蔓,就那么静静绽放,不争不抢,不花不哨。
即便只是看一眼,也能感觉到画作所传达的悠然、田园。
宗厉目光落在那副画上,向来见过不少名画的他,眸子掠过一抹微色。
他看她,薄冷的唇轻启:
“女生有时候没必要太过强势、好争。像这花,挺好。”
低沉的嗓音别有深意。
陈善宁看了眼画上的花。
谁不想永远这么清清淡淡,无忧无虑,不争不抢。
可父母的公司还等着她拿回来。
越来越差劲的善宁堂,还等着她拯救。
从五岁那年起,她已经失去快乐轻松的资格。
陈善宁敛眸,掩起一切情绪。
“是啊,这样挺好的。”
宗厉以为她懂了,不再多说。
他唤了声:“林寒。”
林寒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立即恭敬地上前。
宗厉吩咐:“把画拿去框表,挂陈小姐房间。”
林寒看了眼画。
这么田园派的风格画,不正好适合少夫人所住的木屋?
先生终于长点心了!
“是!”他很快取走画。
陈善宁微微皱眉。
总觉得宗厉今天好像在用这幅画、告诉她什么。
但转念一想,即便他真不喜欢她在公司争权夺利又如何。
她和他的契约很快就要结束,她也从来不是为了男人的喜欢而生活。
天色渐晚,风吹过草地,草浪翻滚,有些冷。
宗厉起身,“我送你回去。”
陈善宁“嗯”了声,两个人在草坪坐这么久,应该足够。ωωω.χΙυΜЬ.Cǒm
她跟上宗厉的步伐往外走。
身后有人为他们收拾椅子、露营垫等。
出了春园,路边还有车在等候,特助为他们打开车门。
宗厉的生活,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养尊处优。
陈善宁和他在一起,总会想起小时候。
家人还在时,他们也是这么宠着她的。
美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
正因为他们的宠,现在她才会坚定地要守护一切。
车子直达陈家大门。
陈善宁一如既往道别、进屋,关门。
宗厉看着她毫不留念的背影,眉目微沉。
而陈善宁走回大厅,在思索事情。
总这么和宗厉演戏,也不是办法。
忽然,南叔来喊:
“小姐,你快去看看先生,先生很生气,正说要给你打电话。”
陈善宁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迈步走进伯父的房间。
喝了这么多天的药,陈建远痛苦减轻很多,整个人精神了些。
此刻他半靠在床头,手拿戒尺,一脸严肃。
陈善宁走到床边,礼貌地喊:“伯父。”
“知道错了吗?”陈建远问她。
陈善宁眸色敛了敛:“知道。”
陈建远:“错哪儿了?”
陈善宁:“不该不听你的教导,不该进公司,不该和姜家人争斗。”
陈建远看着她:“那你该怎么做?”
陈善宁毫不犹豫:“继续。”
陈建远脸色一顿,“知道错了你还继续?你把伯父的话当耳旁风?”
“你明天就去公司辞职,去开你的小医馆,不许再进公司半步!”
陈善宁没说话。
就那么站在床边,骨子里是从小拥有的倔强。
陈建远教训了一大堆,可她还是没有转变主意。
他气得拉起她的手,重重一戒尺打下:
“听不听话?”
陈善宁手掌心被打得“啪”的一声,起了红印。
但她抿着唇,不肯妥协。
陈建远眉头紧紧皱着,又加大力度打下。
“啪”的一声清脆戒尺声格外刺耳。
陈善宁皙白的手掌心泛起深深红痕。
可她还是挺直脊背说:“伯父,你尽可打。
即便你将我这只手打废、打残,我也绝不会离开公司。”
“那是陈家的公司,是父亲当年呕心沥血成立的品牌,也是您坚守18年的心血。”
“一旦落在姜家手中,善宁堂不再是药品,而是谋取利益的商品。”
“父亲母亲已经不在,我作为他们的女儿,作为陈家传人,我会守护住善宁堂!”
“就连伯父您,不也是身患癌症也不放弃吗?”
她凝视着陈建远问:“不然您为什么在患病时机,还把公司股份顺利卖给宗家?”
陈建远身形一顿。
是啊……
那么大的宗家,怎么会买小小陈家的股份?
当时几十家公司竞争,他拖着病体千辛万苦才争取成功。
他以为宗家加入,公司会壮大些。
可哪儿想,宗家只是给个贵公子练手……
陈建远手中的戒尺落在地上,双眼变得通红:
“宁宁,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姜美玲的丈夫,是莹莹的父亲,他们再狠毒也不至于对我下手。
可你不同啊!你看看你自己脖颈上的伤,万一那天你没有跑出来怎么办?
万一你有三长两短,你让伯父怎么办?让伯父去泉下怎么和你的父母交代?”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至今还有听到消息时的后怕。
陈善宁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安慰:
“伯父,没有万一,我不是以前的宁宁了,我会保护好自己。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跟前吗?”
说话时,她还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腿:
“四肢健全,回来后还胖了1斤呢。”
“你……你啊!”
陈建远真是拿她没办法,他抓起她的手,布满皱纹的大手微颤:
“宁宁,疼不疼?
伯父不是故意打你……伯父是真的担心你……是伯父的错……是伯父无能……”
他声音沙哑,眼中变得浑浊,朦胧。
明明打在陈善宁手上,可他钻心地疼。
陈善宁浅笑:“不疼,等伯父好起来后,去山林里取竹条子打才疼呢。”
陈建远看着她脸上的笑,更是一阵心酸。
明明那么疼,可她还反倒开玩笑安慰他。
这就是宁宁。
5岁前被宠成小公主。
5岁后却不管多疼,也学会了自己忍着。
罢了……
“你去上药吧,伯父还有点事要处理。”
陈善宁只能给他掖好被子,离开。
陈建远支走她后,喊:
“南叔,拿纸笔来。”
他要在还活着的时候,尽全力保护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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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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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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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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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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