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缓缓走在山路上,晨夕小声说:“大人,有四个人跟着我们。”
谢珩显然早就料到了,并不意外。
“需要解决了吗?”
“不用。”
“大人,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他们想瓮中捉……呸呸呸。”晨夕打自己嘴巴,“他们为什么又不留下我们呢?”
“这个很简单。他们既有怀疑,但又吃不准我们到底是不是他们要等的人,自然不能让我们白白占着位置。所以他们留下你,又空出两个工位,想看看还有没有人赶着这个时间来上工。这便叫请君入瓮。”
谢珩松开抓着板车边沿的手,掌心中的水泡磨破了,蹭着痛。
傅青鱼看谢珩一眼,抓着板车边沿的手往他身后挪了几分。这样即便是牛车颠簸人坐不稳,她也能及时伸手抓住谢珩。
刘峰对这条路熟悉,即便是天暗下来只有月光照亮,他也能架着牛车避开路上的一些大坑,将车赶的平稳。
“大人,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啊?”晨夕一个人被留在矿上,肩膀上的担子瞬间就重了。
“找黄金骨模具。这般重要之物,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不会随意丢弃,自还是留在自己手中才会放心。”谢珩看了一眼傅青鱼伸过来的手臂,索性往她身边挪了挪,整个肩膀都靠在了傅青鱼的肩膀上。
傅青鱼瞪谢珩一眼,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挪回去。
谢珩没动。
傅青鱼又撞了撞谢珩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
谢珩冲她挑眉装傻,身体半分不动。
刘伯插话:“三公子,工坊里我们今天已经找过,没有看见你们要找的什么黄金骨模具,如果还在矿上,肯定就被收进了模具库房里。”
“模具库房?”傅青鱼被转移了注意力,“矿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有的。”刘伯点头,“有很多过时的,或者用坏了的模具都会被收进专门的库房存放,还有专门看守库房的人。”
“晨夕,明天你想办法进库房去看一看。”
“是,大人。”
劳累了一天,正事说完,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山村里的夜并不寂静,小路两边的草丛里时不时就会传出蛐蛐的叫声,远处的树丛之中还有鸟儿归巢后叽叽喳喳的吵闹声。Χiυmъ.cοΜ
刘伯年纪大了,干了一天的活儿坐在牛车上就开始打瞌睡,没一会儿就靠着晨夕睡着了。
晨夕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还得伸出手护着刘伯以免刘伯摔下牛车。
傅青鱼冲晨夕笑了一声,竖了竖大拇指。
晨夕也笑。
谢珩看傅青鱼,这个笑容是她以前的模样,在中都她就未曾露出过这种不设防的笑容。
傅青鱼转头,对上谢珩的目光,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怔了一下才渐渐淡了笑意转开了目光。
谢珩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牛车回到刘伯他们家,刘婶和刘峰的媳妇儿都站在院子门口等着,看到挂着油灯的牛车近了,刘婶赶忙道:“快去将灯点上,把热水端出来。”
“哎。”刘峰的媳妇儿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回屋里点燃了蜡烛。
原本黑漆漆的屋子,瞬间亮起了暖黄的光亮。
刘峰将牛车停稳,傅青鱼先跳下牛车去取药。
晨晖已经走过来,“大人。”
谢珩抓着晨晖的手臂也下了牛车。
刘峰从晨夕的肩膀上接过刘伯,小声的喊人,“爹,到家了。”
“啊?到啦?”刘伯迷迷糊糊的睁眼,“三公子呢?”
“刘伯,你不必管我,先去休息。”谢珩道。
刘伯点点头,先进屋休息去了。
晨夕跳下马车,伸展已经麻了的胳膊腿。
傅青鱼回来,“大人,把你的手给我。”
谢珩看她一眼,摊开右手。
傅青鱼皱眉,挖了药膏出来抹在谢珩手掌和手指上已经被磨烂的水泡上,“晚上尽量不要沾水。”
“嗯。”谢珩淡淡的应了一声,垂眸看着傅青鱼给他上药。
晨晖走去晨夕旁边,“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大人的手怎会受伤?”
“干了一天的重活。”晨夕摊开自己的手,“晖哥,你看我的手,也破了。现在可疼了。”
晨晖摸出一小瓶药膏,“自己抹。”
“傅姐姐都替大人抹药,你怎么不能替我抹药?”晨夕抗议。
晨晖抬手在晨夕的后脑勺打了一下,“能一样吗?那大人明日还去?”
晨夕抠了药一边抹自己的手,一边摇头,“大人和傅姐姐明日都不去了,我一个人去。”
“那你加油。走了,我们先进去。”
“啊?可是大人和傅姐姐都还在……哎呀,晖哥,你别压我脑袋。”
晨晖按着晨夕的脑袋,直接强行按着他进了院子。
傅青鱼给谢珩的右手抹好药才抬头,“另外一只手。”
谢珩又摊开左手。
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也有两个磨烂的水泡,只是比右手要好一些。
傅青鱼又弄了药继续给谢珩上药。
“你手上呢?”谢珩问。
“我没你这么娇气。”傅青鱼抹完药将瓷瓶盖上,“你现在只是手疼,明日睡一觉起来全身还得疼。”
“为何?”
“从来没干过活儿的人突然做体力活,身上的肌肉会发酸。”傅青鱼将药装起来,“今晚吃了饭早些休息。”
傅青鱼说完也没等谢珩,先进了屋。
刘婶和刘峰的媳妇儿已经将热乎乎的饭菜端上了桌,“傅姑娘,热水在凳子上,快洗手吃饭吧。”
“辛苦阿婶和嫂子了。”傅青鱼笑笑,目光在屋子里一转,突然顿住了。
马老三窝在一张椅子里,看到谢珩进屋连忙起身,谄媚的跑上前,“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嗯。”谢珩不着痕迹的看了傅青鱼一眼,问马老三,“你带出来的东西呢?”
“大人,在这儿呢。”马老三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大拇指大小的金子双手捧上前,“大人,小的这算是过关了吗?”
“还不错。”谢珩没拿金子,“明日你就配合晨夕。”
“好勒!”马老三喜滋滋的收起金子,狗腿的用衣袖擦了擦凳子,“大人,你坐。”
谢珩坐下,抬头看傅青鱼:“你也坐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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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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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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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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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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