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和晨风则护着谢珩走在前方开路。
众人都提心吊胆的聚在一起,周围但凡有一点风吹过的声音也会引起众人的恐慌而发出尖叫。
“二王子猜测的果然没错,一旦兵力被引走,你们必然会马上出城。”即将靠近西门的街道黑暗处,一队骑在马上的五十人的狼塞骑兵冲出来,迅速将众人包围起来。
“是……是狼塞人!”众人惊慌起来。
共同守卫过桥头的青壮年们倒也反应迅速,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站成一圈面对狼塞骑兵,将老人女人还有孩子护在中间。
“阿娘,我怕。”有小孩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音。
“阿仔不怕,阿娘会保护你的。”女人用颤抖着的双手将小孩抱进怀里,轻柔的安慰。
“阿娘,王爷呢?王爷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啊?”小孩不懂事,天真的询问着。
“因为王爷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也有人需要王爷保护啊。阿仔快快长大,已经变成跟王爷一样的男子汉来保护大家好不好啊?”
“好!”小孩点头。
谢珩看了一眼身旁说话的女人和小孩,将手臂上的箭袖取下来递给女人,“里面还有两支袖箭,机关按钮在此处。”
“公子,这如何使得,我不能要的。”女人连连摆手推拒,现下的情况谁都明白,手中多一种保命的武器就可能多一份生机。
女人以前虽然只是在家中相夫教子,算不得多有见识,但她也明白,若非有公子相救,他们只怕早已经没命了。
做人没本事可以,但不能没有良心。
谢珩将袖箭放入旁边小孩的手中,“你要活着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先学会用这个保护你阿娘可好?”
“好。”小孩点头,“哥哥,我也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所有人的。”
谢珩眼中划过一抹淡笑,按住小孩的发顶轻轻的揉了揉,“那便好好活着长大。”
小孩和女人仰头看着谢珩脸上如积雪消融般的笑容,不由的看痴了。
谢珩转身走出去,旁边的晨夕和晨风紧紧的跟在他身侧。
谢珩扬声道:“你们的身后此时护着有你们的妻儿,你们的爹娘,你们的朋友,你们的邻里,你们可愿意看着他们被贼人割破喉咙,砍下头颅?”
“不愿意!”一众青壮年怒瞪着这群狼塞骑兵。
“好!”谢珩接过晨夕递上前的长剑,“今日乃生死之局,诸君可愿与我一起浴血破局?”
“愿意!”
谢珩挥下长剑,剑尖直指狼塞骑兵,“杀!”
“哈哈哈哈,一群不知死活的兔子。兄弟们,砍人头领赏赐了!”
在狼塞王庭,他们以砍下的人头数量来论功行赏,因此每次他们都会砍下对手的头颅挂在马鞍之上带回去。
夜幕之下的街道,唯有月光带来的丝丝光亮照亮了此时的人间修罗场。
鲜血喷溅,将近一年未下过雨的街道再一次被浸润,但浸润它的却不是雨水,而是鲜血。
城中的这些青壮年有一腔护卫亲人的热血,但他们对上真正在战场之上厮杀过的狼塞骑兵就犹如小孩扬起拳头砸向一个魁梧的壮汉般无力。
除了晨风和晨夕外,也只有原本跟着惠姨的那些客栈打手还稍微能应付一二。
倒在血泊之中的青年越来越多,这些狼塞骑兵就如猫戏耍老鼠一般,骑着马哈哈大笑着砍着脑袋,并且挥舞着弯刀恐吓着惊慌无措的众人。
女人惊呼,孩子哭喊,老人惶恐,绝望弥漫在漆黑的长街之上。
这是一场注定实力悬殊巨大的死斗。
“大人,让晨夕先护着你离开!”晨风见局势根本无法扭转,他们这边一点胜出的希望都没有,果断的回头道。
谢珩看着这些绝望的哭喊着的城中百姓,眸光冷而凛冽,“点火,烧房子!”
城中的这些房屋早已经空无一人,而且长时间的干旱让这些房屋周围的一切都干燥易燃。
谢珩立刻捡起一旁掉落的火把,用火折子将火把重新点燃顺势点燃了就近的一个屋子外摆着的箩筐。
火舌卷起,从箩筐蔓延至门窗,很快便燃起了屋檐外挂着的一些商铺旗番。
“大人,我来!”晨风拿过火把,顺势将又捡来的一个火把点燃,掠身而出将周围的能迅速点燃的东西全部点燃。
晨夕则大喊一声,“大家快跑!”ωωω.χΙυΜЬ.Cǒm
街道两旁突然燃起大火,大家慌乱之中听到晨夕的喊声,跌跌撞撞的向四处逃散而去。
这是他们生活的地方,他们比这些狼塞骑兵更加熟悉地形。
原本还在猫戏老鼠般的狼塞骑兵见众人借着火势四散逃离,立刻也分散开骑着马分别追上去。
小巷,分叉口的街道,四处都是惊慌的呐喊。
“又是你这个狡猾的大离人!”这支狼塞骑兵为首的人举起弯刀指向谢珩,“我要砍下你的脑袋向二王子讨赏!”
此人身形魁梧高大,弯刀砍下,晨夕长剑斜挑而上接住砍下的弯刀,同时飞身踹上马腹腾跃而起,飞腿踹出。
谢珩迅速往后退出一段距离,脱离战场。
“去死吧!”另外两名狼塞骑兵骑马奔来,挥起弯刀砍向谢珩的脖颈。
晨风掠身而来,矮身上前砍伤马腿,马儿吃痛跪下,这两名狼塞骑兵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滚下来。
晨风长剑刺下,洞穿一人的咽喉。
另外一名狼塞骑兵爬起来,挥起弯刀砍向晨风。
晨风回剑,锵的一声挡住,又有另外两名狼塞骑兵骑马赶来,三人将晨风暂时困住。
谢珩退到旁边,从地上捡了一把弯刀。
他一向一尘不染的长袍此时沾满了灰尘和血污,唯有眸色依旧沉静。
“哥哥。”身后传来小小的泣声。
谢珩回头,看见了方才说长大后要保护所有人的小孩抱着他阿娘已经没了头颅的尸体跪坐在地上,小脸和头发一片血迹,原本纯澈的目光此时呆滞着。
谢珩上前将小孩牵起来,小孩呆呆的回头看着他阿娘已经没了头颅的尸体,“哥哥,阿娘的头呢?”
“应当在其他的地方,我们去替你阿娘找回来可好?”谢珩将小孩牵到身边。
“好。”小孩点头,“哥哥,阿娘的头找回来以后阿娘就会跟我说话了吗?”
“或许吧。”谢珩揉揉小孩的脑袋,“哥哥先前给你的东西呢?”
“在这里。”小孩从斜跨的布兜里摸出袖箭,“哥哥,阿娘说这个要还给你的。”
谢珩接过袖箭重新绑回手臂,“走吧。”
小孩点头,乖乖的牵着手跟着谢珩走。
“他在这里!”两名骑马而来的狼塞骑兵截住了谢珩和小孩的去路,“狡猾的大离人,看你还往哪里跑!”
谢珩握着手中的弯刀,将小孩藏到身后。
小孩害怕的抓紧了谢珩的袍摆。
只是这么一会儿,又有两名骑着马的狼塞骑兵过来了,四人将谢珩和小孩堵在了墙角。
谢珩低声跟小孩说:“我动手你就跑。”
“那哥哥呢?哥哥会跟阿娘一样吗?”小孩不想跑。
谢珩没有回答小孩的这个问题。
他学过骑射,也跟着武术师父学过一些防身之术,但面对这些上过战场的狼塞骑兵实在谈不上什么胜算,他只能拖到晨风和晨夕赶来援手。
谢珩握紧手中的弯刀,忽然分神的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城外的战况如何了?阿鱼此时是否也正陷于苦战之中,可有受伤?
锋利的弯刀从前方劈下,谢珩骤然回神,双手握着弯刀挡下。
锵的一声,两柄弯刀的锋刃交击,由上而下的万钧之力震的谢珩的虎口与手腕生疼。
谢珩撤回左手按上袖中箭的机关按钮,锋利的小箭从袖中激射而出,直接洞穿了坐在马上往下挥弯刀的狼塞骑兵的咽喉。
“该死!”旁边另外三名狼塞骑兵见同伴倒下,立刻也挥刀而下。
谢珩回手又是一箭,锋利的小箭没中其中一名狼塞骑兵的眉心。
两箭杀两人,另外两名狼塞骑兵心中生出了忌惮,控制着马儿往后退开了两步。
谢珩抬起右手对着两人,“你们若是不怕死,尽管上前来。”
剩下的两名狼塞骑兵警惕的盯着谢珩的右手,忌惮着他的袖中箭。
他们不知道,谢珩的袖中箭只剩下两支小箭,此时都已经用完了。
此时的谢珩不过是借着袖箭的余威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罢了。
谢珩轻声对身后的小孩道:“一会儿我让你跑时你便跑,不要哭,也不要回头,跑出去找个黑的地方藏起来,听见了吗?”
“哥哥呢?”小孩昂头询问。
谢珩没有回答,问了另外一句,“你很喜欢王爷吗?”
“嗯。”小孩笑了,重重的点头,“王爷举着我飞,还说等我长大了带我去骑马。”
蒙北王时常巡视蒙北境内,蒙北的百姓知蒙北王也不知当今皇上,人人心中都爱戴蒙北王,但蒙北王毕竟军务繁忙,巡视蒙北境内也是公事,并不会有那么多的空闲去逗一个小孩玩,除非这小孩的身份比起普通百姓的小孩本就特殊一些。
“你阿爹呢?”谢珩又多问了小孩一句。
“阿爹在王爷身边呀。但是阿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王爷也没有来了。”小孩说起这个多了一些失落。
谢珩的眸色略微一怔,明白了过来。
小孩的阿爹应当是蒙北铁骑中的一员,而且同蒙北王一样永远的沉睡在了秋离山的易曲峰。
“会回来的。”谢珩安慰小孩。
“嗯!”小孩重重点头,“阿娘也说阿爹是跟着王爷去保护别人了,等我长大了就回来了。”
不是长大了就回来了,而是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人的离开是永远的。
“娘的!”两名狼塞骑兵跳下马背,抓起脚边的尸体挡到身前,“老子不信这样你还能射得中老子!”
谢珩护着小孩往后退,见着两个狼塞骑兵举起弯刀砍下,立刻将小孩推出去,“跑!”
小孩因为谢珩推他出去的力量踉跄着跑出一段距离,他想停下脚步回头,又想起哥哥方才说过的话。
哥哥让他往前跑,不要回头,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他要听话才可以。
谢珩抬起手中的弯刀挡住狼塞骑兵砍下的弯刀。
巨大的劈砍之力震的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刀柄,而他手臂上绑着的袖箭带子松开从袖中滑落,嗙啷一声砸落到地上。
“他的袖箭掉了!狡猾的大离人,老子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狼塞骑兵举起的弯刀犹如黑白无常甩出的勾魂锁链。
谢珩十分清楚,弯刀劈砍下的巨大力量他至多还能接住一次,只需这一次,这两名在战场上经验老道的狼塞骑兵便会察觉到他的力气早已经难以为继。
锵!
弯刀劈砍而下,谢珩抬刀隔挡,手腕震荡脱力,手中握着的弯刀嗙啷一声落到地上。
“哈哈哈哈!狡猾的大离人,你不是诡计多端吗?老子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高高举起的弯刀挥下,锋锐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大人!”晨风和晨夕挥开眼前劈砍而下的弯刀,拼命的想往这边跑。
谢珩心想:他怕是等不到阿鱼来了。
好在他没有跟子桑名朔较劲儿,未将他与阿鱼的关系告诉子桑名朔。
如此一来,即便援军没到阿鱼败了,子桑名朔也不会伤阿鱼性命。
就是可惜……他无法参与阿鱼未来的人生了。
“阿鱼。”谢珩呢喃。
锵!
红缨枪携万钧之势破空而来击上弯刀,星火飞溅。
挥刀而下的这名狼塞骑兵被巨大的力道冲击,手中的弯刀握不住脱手砸落。
马蹄声踏破夜色急速奔来,傅青鱼从马背上弯腰探手接住红缨枪,回手一枪,锋利的枪头划破这两名狼塞骑兵的咽喉,鲜血喷溅。
更多的马蹄声从街道的另外一头传来,晨风和晨夕还未来得及因见着傅青鱼而松口气便又绷紧了神经。
“晨风,晨夕,没事吧?”晨雾的声音传来。
“雾姐!是雾姐!”晨风和晨夕看着带人赶来的晨雾几乎要红了眼眶,这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傅青鱼翻身下马,两步走到谢珩面前,眉头紧紧的皱着,“可有伤到哪里?”
谢珩静静的看着傅青鱼。
她穿着的一袭衣袍早已沾满了血迹,双手之上凝固的血渍几乎已经完全掩盖了她原本白皙的皮肤。
她手臂上的衣裳还破了口子,应当是受伤了。
傅青鱼没听到谢珩回话,有些着急,“谢珩,你说话!”
谢珩回神,上前一步将傅青鱼抱进怀里。
傅青鱼感受到谢珩怀中的温度,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人没被吓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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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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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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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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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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