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那么重的血腥味儿?”李福同下意识用手指掩了一下鼻子。
傅青鱼没说话,绕过影壁走进去前院。
昨日林博明的生辰宴还在此处院中摆了桌子招待一些身份地位略低一些的客人。此时桌子也都还在,桌上甚至还有剩下的残羹剩饭和酒水。
按理说林家的下人昨天连夜就该将这些收拾干净,不该摆到现在还没收捡。
傅青鱼穿过这些桌椅,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前院的回廊台阶处,粘腻暗红的鲜血从回廊顺着台阶流下来,在最底的一层台阶处淤积成一处血洼。
李福同一惊,大步上前。
只见长长的回廊之中,林家下人的尸体如小山一般堆叠成一堆,尸体之下的血液早已经干涸。
跟着李福同一并进来的衙役们见到此场景都沉默了。
傅青鱼开口,“分开寻找,看看林家是否还有活口。”
“是!”李福同应下,立刻安排手底下的兄弟们分散开搜索整个林家。
傅青鱼上前翻开两俱小厮的尸体,皆是咽喉处一招毙命,而且伤口小,两创角为锐角,伤口边缘整齐,无表皮剥脱,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凶器乃是剑或是匕首一类窄而锋锐的利器。
“大人,里面还有!”有人出来禀报。
傅青鱼跟着进了前厅,前厅之中果然也有林家下人的尸体,致命伤皆是一样。
傅青鱼心念一转,大步朝着林博明昨日更衣的院子而去。
房间门虚掩未关,傅青鱼上前要推门,跟在她身侧的李福同上前两步,“大人,我来。”wWW.ΧìǔΜЬ.CǒΜ
傅青鱼微微颔首,李福同抽出腰间佩刀,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
房门打开便能看到屋子里的摆设,林博明和林轩各坐在一张椅子上,脸色灰白一片死气。
李福同上前探两人的气息,回身摇头,“大人,都已经死了。”
傅青鱼上前,林博明的致命伤是她昨日失手切断的颈动脉,旁边林轩的致命伤也是一样,而且林家所有下人的致命伤也都是如此。
傅青鱼脑海中第一想到的便是有人模仿了她杀死林博明的手法杀了林轩以及林家所有的人。
“大人,整个林家都找遍了,没有一个活口。”
傅青鱼看着林轩死后都瞪着的眼睛,“把所有尸体搬到一处清点一番,看看有多少人。”
“是。”禀报的衙役转头快不走了。
李福同忍不住道:“什么人,到底有多大的仇怨竟然要杀了林家所有的人?”
“李大哥,走!”傅青鱼转身大步往外走。
李福同一脸莫名的跟上,“大人,怎么了?”
“仔细找一找,看看这些尸体之中是否有六名舞姬和一名白衣男子。”
傅青鱼脚步极快,李福同也只能加快脚步追上来,“快,按照大人说的仔细找一找。”
林家中所有的尸体都被统一搬去了前院的院子,原本的桌椅已经被移开。
李福同听了属下的禀报又亲自清点了尸体的数量,并且找了一圈舞姬和白衣男子,“大人,一共有一百六十三俱尸体,没有找到你说的舞姬和白衣男子。”
傅青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李大哥,此事重大,劳你跑一趟,将林家的情况禀报给姜大人。”
“卑职这就去。”李福同拱手应下,转头快步离开林家赶回大理寺。
姜范带着人来的很快,傅青鱼刚将所有尸体的致命伤确认完,姜范就已经提着袍摆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提了箱子的陈老丈和陈实。
“青鱼,如何?”姜范走上前。
“姜大人。”傅青鱼叠手行礼,“大人,这是林家下人的统计簿,其余的皆是林家的主子,年龄最小的孩子不足一岁,总共是一百六十三人。请大人过目。”
姜范扫了一眼统计簿,又看向满院子并排停放的尸体,尤其是那个不足一岁的婴孩,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青鱼,我听李衙头说你们来林家的时候,这里便没有活口了?”姜范询问。
“是。”傅青鱼点头,“我已经做了初步的勘验,从尸体僵硬的程度和尸斑判断,他们已经死了至少四个时辰以上,而且致命伤皆在脖颈处。”
傅青鱼说着转头,“陈老丈,更进一步的尸检还得有劳您了。”
陈老丈点点头,正事之上倒是没有故意跟傅青鱼呛声,带着陈实验尸去了。
“李衙头,你带着人仔仔细细将林家搜查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姜范下令,李福同立刻点了人搜擦整个宅院。
等人都走了,姜范才跟傅青鱼道:“青鱼,此案涉及林家上下一百六十三条人命,非同小可。你待会儿与我一同进宫觐见,向皇上太后禀明此事,到时也顺便将你今日为何带人前来林家一并说明白。”
“是。”傅青鱼颔首应下。
姜范看傅青鱼,嘴巴动了动有话想问,不过最后还是将问题咽了回去。
林博明生辰宴的请帖自然不会发给傅青鱼,但昨日傅青鱼却出现在了林家,而且当时还改了男装,袖口处还沾了血迹,而且今日林家上下就全部被杀了。
姜范实在很难不怀疑此事与傅青鱼有干系。
“姜大人,怎么了?”傅青鱼察觉到姜范的目光,疑惑的转头看过来。
姜范还是决定问一句,“青鱼,你昨日为何出现在林家?”
傅青鱼的眸色怔了一瞬,“姜大人昨日果然认出了我。”
“其实你的改装十分巧妙,若是我单独见到你未必能认得出来。昨日之所以能认出那是你,完全是因为崇安的态度。”姜范当时确实没有认出傅青鱼,但谢珩下意识的将傅青鱼护在身侧,姜范由此仔细分辨傅青鱼的模样,自然就能认出是谁了。
“原来如此。”傅青鱼颔首,“昨日我改装潜入林家是为了收集证据,中途与林家的护卫动了手。我原本想趁乱离开林家,结果路上正好遇见了谢大人。”
姜范见傅青鱼不似撒谎,加之这个理由确实也说的过去,便放心了一些。
傅青鱼叠手一礼,“昨日还要多谢大人派人送来的衣服,解了下官的燃眉之急。衣服等洗过之后下官再送还给大人,多谢大人。”
“这倒也没什么。”姜范顿了一下,才又道:“既然你昨日潜入林家是为查案,一会儿觐见皇上和太后的时候就不要提及此事了,免得生出别的事端。”
傅青鱼有些意外,姜范此言无疑是在替她遮掩。
可是姜范为什么要帮她呢?
傅青鱼压下心中的疑惑,颔首应下,“是。”
林家上下一百六十三人,虽然尸体很多,但死因简单且死亡时间前后相差不足一刻钟,尸体检验起来很快。
“姜大人,傅大人,这是验尸记录。”陈老丈将验尸记录簿呈上。
“辛苦了。”
傅青鱼接了验尸记录簿,正好李福同也回来了,“姜大人,卑职带着人已经将林家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
姜范点头,“李衙头,你带人暂时看守住林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是!”李福同应下,转头吆喝,“你们几个,还有你们,跟我来!”
姜范又对傅青鱼道:“青鱼,你随我一到入宫觐见。”
“是。”傅青鱼颔首。
姜范过来就坐的马车,傅青鱼便跟着一起坐了他的马车进宫。
皇上正在御书房与其他大臣商议事情,姜范领着傅青鱼到了御书房门口后,只能暂时先侯着。
来喜今日轮到在御书房的门口值岗,见两人匆忙而来便笑着询问道:“姜大人与傅大人如此匆忙,可是大理寺又出了什么大案啊?”
这种时候自然轮不到傅青鱼来回话,姜范如弥勒佛似的弯眼叹了口气,明明语气是惆怅的,偏偏脸上看着依旧好像带着三分笑意一般。
“确实有案子需得向皇上禀报,还要劳烦来喜公公代为通报一声。”姜范对来喜说话也十分客气。
来喜自然享用这种客气,也很好说话,“姜大人勿急,奴才这边进去禀报。”
“有劳来喜公公了。”姜范又客气一句,来喜笑笑,跟旁边的另外一个小太监嘱咐了一句,躬身进了御书房。
福满在御书房中伺候,见来喜躬身进来便往旁边走了两步,等来喜走近了才压低声音询问,“何事?”
“干爹,大理寺姜大人有事求见,在御书房门口侯着的。”来喜缩着肩膀回话。
福满点头,看了一眼那边还在争论的一众朝中大臣,又看看已经开始皱眉的皇上,颇为有些头大。
不就是赈灾嘛。一众大臣争论不休一上午了,到现在还没拿出一个章程来,各个都推三阻四,不肯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便连谢少卿也以身子不适为由,大有置身事外的意思。
福满收回目光,对来喜道:“这边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你让姜大人再等等吧。若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也可让姜大人暂且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
来喜压低了声音,“干爹,来的不只有姜大人,还有傅大人。儿子估摸着是跟洪侍郎一案有关呢。”
“洪侍郎一案?傅大人这是破案了?”福满皱眉,“傅大人破案便破案,也不至于跟着姜大人一同来觐见,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来喜摇头,“儿子套了话,但是没套出来,姜大人没说。”
“越是不说便说明问题越大,你等等,我去禀报皇上。”福满立刻走了回去,开元帝方才自然也看到了来喜进来。
见福满回来,开元帝转头看了福满一眼。
福满躬身上前,抬手挡了嘴轻声禀报。
开元帝的神色转了转已做了决定,“宣他们进来。”
“是。”福满退开两步扬声道:“宣姜寺卿,傅推官觐见!”
御书房中争论不休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谢珩原本垂着眼眸,闻言略微掀了掀眼皮。
一直袖手听同僚吵的面红耳赤的谢德海瞥了谢珩一眼,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谢珩重新垂下眼帘,神色不动。
御书房外,姜范听到福满的声音还略微怔了一瞬。
他知道此时在御书房中商议的必然是赈灾一事,事情未商讨出一个结论,按理说皇上不应该那么快便召见他们才对。
不过姜范也只疑惑了一瞬便领着傅青鱼快步进了御书房,“臣姜范(傅青鱼),拜见皇上。”
姜范跪身行礼,傅青鱼有样学样。
“平身。”开元帝开口道:“既然赈灾一事诸位爱卿商讨不出一个结果,不如先听听其他的事情换换脑子。”
御书房中的不少大臣闻言都低下了脑袋,皇上这是在骂他们没脑子呢。
杜宏博和云正信,还有谢德海站在最前方,三人的神色看着倒是十分的平静正常。
姜范和傅青鱼起身,开元帝才又接着说:“姜爱卿,你说。”
“回禀皇上,臣是为洪侍郎一案而来。”姜范低头回话。
开元帝颔首,“案子已经破了?”
“此案是由傅推官主理,还是由傅推官来说吧。”姜范此举倒不是推脱,而是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傅青鱼查洪正一案到底查的如何,又查到了哪些证据,外加凶手是谁。
不过今日傅青鱼既带着人前去林家拿人,昨日还潜入林家收集证据,想来洪正被杀一案必然是跟林家有些关系的了。
而如今林家又突然被屠戮,再加之昨日林家唱的那出戏,这背后屠戮林家之人就有的猜了。
姜范虽愿意帮傅青鱼,但也不想在即将告老还乡的时候还给自己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开元帝对姜范能不做事,也不愿做错事的和稀泥风格也很了解,“傅爱卿,那便你来说。”
“回皇上,洪侍郎被杀一案微臣确已查明,证据皆在此。”傅青鱼将整备好的证据取出,福满上前接过转而送到开元帝的案前。
开元帝随意的翻看了两眼,“傅爱卿,这上面写着你查到蓄谋杀害洪侍郎的凶手乃是林侍郎和其子林轩?”
“是,人证物证皆有。”傅青鱼低头回话,“只是微臣今日带人到林家抓人,准备将人带回大理寺审问时却发现林家上下一百六十三口人于昨夜已经被杀。”
姜范插话,“皇上,此事过于突然,傅推官禀报给微臣时,微臣震惊之余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进宫来觐见皇上,请皇上示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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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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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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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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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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