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的思维被打断回神,看向前方。
霍茵茵一身软甲长靴,踩着台阶走下来。
谢珩原本还在疑惑的事情终于想明白了。
皇上此局确实一开始就将阿鱼算计在其中,因为他要靠霍茵茵来破局。
在皇上所得到的信息中,阿鱼还是霍家二姑娘,是霍茵茵同胞的嫡亲妹妹。
因此皇上设计将阿鱼引来碧栖宫,一是为了试探阿鱼投靠他的忠心,二也是想拿捏阿鱼的性命威胁霍茵茵,让霍茵茵除了救驾不敢生出第二种心思。
“真没见到人?”霍茵茵走到谢珩面前停下了脚步。
“有劳霍帅带话,已经见过了。”谢珩微微颔首。
霍茵茵挑眉,打量的目光在谢珩身上逡巡了一圈,心想这谢家三郎的模样未免生的有些太过出挑了。
“我听说你跟沄沄的婚事已经退了?”霍茵茵问的随意,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若是谢珩不清楚傅青鱼和霍沄沄本就是两个人,此时怕是还要猜测一二分霍茵茵是高兴还是不满。
不过谢珩什么都清楚,自然也就不存在这种忌惮了。
“是。”谢珩应声,“对外说的是我先前身患寒疾落下病根,以后恐难有子嗣,才因此退婚,并未损及令妹的闺誉。”
“既已退婚,方才你们两个还私下见面作什么?”霍茵茵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谢珩却并未被吓着,淡淡一笑,“霍帅当真不知吗?”
霍茵茵不说话,依旧盯着谢珩。
谢珩敛了笑叠手一礼,“我今日斗胆,便跟着阿鱼唤霍帅一声师父。师父。”
霍茵茵并不见惊讶之色。
从阿鱼扯了玉珏交给她,让她代为转交给谢珩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两人的关系怕是不一般。
只是她很清楚,阿鱼入中都,一心都扑在为蒙北王府鸣冤之上,理应没心思谈什么儿女情长,故而对自己的猜想又有些不确定,这才会试探谢珩。
还是说着两人在阿鱼入中都之前便已经认识了?
谢珩看出霍茵茵的疑惑,主动解释,“我与阿鱼在宁州相识。”
果然是旧相识。
霍茵茵收回目光,“有事吗?没事同我走走散散酒?”
谢很颔首,“师父请。”
霍茵茵当先一步,两人不紧不慢的踩着白玉石铺就的路往前走,“碧栖宫可能遇刺是阿鱼发现的。原本我们应该要一道过来,但太子派了东宫亲卫队与阿鱼随行,我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刻意改道而行。”
“师父也认为阿鱼发现刺客并非偶然?”
霍茵茵瞥了谢珩一眼,她发现想从谢珩口中听到什么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很擅长化被动为主动,不仅不会透露半分他所知道的消息,还要反过来从你这里套得他想得到的消息。
真不愧是谢家人,妥妥的狐狸窝出来的小狐狸。
“阿鱼发现刺客是偶然。”霍茵茵没说因为当时她也在场,并且除了她以外还有秦谨鹞也在,若不是偶然,那就出大问题了。更何况当时她们在街上看见阿鱼本也是偶然,然后才有阿鱼送她出城遇见那一队人的事儿。
谢珩跟在霍茵茵身边未搭话。
霍茵茵瞥他一眼,啧了一声,“我真的是很烦跟你们谢家人打交道。”若不是为了阿鱼,她现在就让谢珩赶紧滚蛋了。
谢珩一笑,“师父的意思是指即便阿鱼没有偶然发现刺客,也会有人让她发现?”
“谢小大人,你说话能不能别像你祖父那般滑不留手的?能干脆点吗?”作为一个十五岁就敢带着幼妹离家出走去参军的女娃子,霍茵茵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
“师父心如明镜,早就已经猜到了一切,我说与不说也没什么不同。”谢珩依旧油盐不进。
“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霍茵茵摆手,“我就是想问你,阿鱼之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全部。”谢珩这次到底回答的十分干脆。
霍茵茵瞅他,半晌后才点点头,“明白了,那你自求多福吧。”说罢霍茵茵便迈大了步子快步离开。
自求多福?
谢珩一怔,这话是何意?
这边的寝殿之中,云心依脸色阴沉的盯着醉态熏熏的云正信,扬手挥退了殿中伺候的宫人,才压着怒火开口,“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绝对万无一失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霍茵茵怎么会出现在碧栖宫,嗯?”
“我……嗝!”云正信半眯着眼睛打了个酒嗝儿,才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皇上安排了人去拦霍茵茵,所以安排了人比他们还远二里地。只要霍茵茵从官道而来,我们的人就会先一步拦下霍茵茵。”
“除……除了这个以外,我也算到了皇上在中都里安排的援手。提前安排了我们的人将驿站控制起来,只要他们去驿站歇脚换马,保管他们有进无处。”
“还有进无出?!”云心依气笑了,“不仅霍茵茵来了,连太子的亲卫兵都踏入这碧栖宫了,你还跟我说有进无出?你当真是无用!”
云正信被骂的眯眼点头,“是,我没用。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我有什么用。”
云心依见云正信这副模样,不由的又软了语气,上前扶了云正信到软塌之上坐下,“哥哥,你知道,我也不是真的怪你,就是一时有些情急而已。”
“你也是,非得与那杜宏博较劲做什么?将自己喝的这般醉,明日醒来还不知多难受。”
“此次我们输了便输了,但也不是毫无所获。”
“皇上既想要秋闱,给他便是。不过他也别想白拿,总要付出点代价才行。”云心依从不是吃闷亏之人,这里栽了的跟头,她总要在别处找回来。
“好……行……”云正信应的迷迷糊糊。
云心依见他已经快要睡着了,无奈的长出一口气,转而询问,“醒酒汤熬好了吗?”
“来了,太后。”麽麽端着温度合适的醒酒汤快步进来。
“给我吧,我来喂哥哥。”云心依伸手。
麽麽劝说,“太后今日也累一天了,不如奴婢来喂吧。”
“我来吧。”云心依接过醒酒汤,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仔细喂给云正信,“以前在家中时,我若是生病了,哥哥便是再忙也定然会放下手边的差事赶回家亲自给我喂药,还会替我准备我最喜欢吃的蜜饯。”
麽麽是从云家跟着云心依一道入宫的,也知道这些事,闻言神色中也有了怀念的笑意,连称呼也不知不觉见改了,“哥儿对姑娘一向是最疼宠的。”
“是啊。”云心依也露出了笑容,“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哥哥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弄来给我。”xǐυmь.℃òm
“罢了,不说这些了。”云心依敛了笑意,“皇上那边如何了?除了见了东宫的亲卫兵外,又见了哪些人?”
“盯着的人方才过来回话,说皇上召见了大理寺的那个女推官,傅青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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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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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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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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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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