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无云,连海水都是蓝盈盈的。
路边多是梧桐树,地面已经开始零零散散躺着落叶,被车轮一带,又小小的打个转儿,就像在火中翻卷的老照片似的。
向箖从疗养院醒来,发现身上盖着被子。
早晨很冷,空气里带着明显的凉意,如果没有这床被子,她恐怕已经感冒了。
起身去看向海,走近了发现向海正睁着眼睛,似乎在看天花板上轻微晃动的浅淡影子。
向箖便一下愣住了。
试探叫他:“哥?”
“他现在还很难进行语言交流和回应。”
例行查房的陆行带着两个助手走进来,抛给向箖一件白大褂:“先穿着吧,下回洗干净带过来。”
向箖接住衣服:“谢谢。”
套上白大褂,果然暖和一些了。
她看着陆行他们对向海进行了简单的检查,陆行最后伸手在向海眼前晃一晃,看看向箖,就收拾一下东西离开了。
向海看那影子看了很久,向箖也不时仰头陪他看,连进来照顾他吃饭的护工,都坐在一边等着,没打扰他。
直到那影子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他才像是突然困了,合上眼睛“睡着了”。
向海从今天开始就要进行吞咽训练,向箖一直陪到快中午。
向海需要午休,而她似乎应该回去了。
离开病房,虽然晚礼服配医用拖鞋配白大褂,看起来奇奇怪怪,但她脚步轻快,走着走着,还像小孩那样蹦了两下。
立刻停住,转圈看看,完全没人注意她,才又继续向前走了。
到了车上,才发现副驾上放着还没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想起她本来是打算等宴会开始后,再拿出来送的。
本来轻松愉悦的心情沉了沉。
拿起手机,发现手机上也还有一些信息没有回复。
有裴轶约她排练动作。
章晚可能昨天在时云州家里看到她离开的样子,发信息问她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帮忙。
尤若也发了类似的两条。
......
还有顾惜。
顾惜:“向箖姐,你在时总家里吗?”
顾惜:“门口的保镖不让我进去怎么办啊?”
顾惜:“我只是想把礼物给时总,你能帮我一下吗?”
看时间,她发信息的时候,向箖应该早就离开了。
选择性的把信息回一下,就开动了车子。
秋光大好。
其实秋天也是很绚烂的,比夏天潮湿的浓郁更舒服。
向箖自回蓝城,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心情。
很复杂。
有种隐隐的激动和雀跃。
心情像放松又没有放松。
有些怅然若失。
有点想哭的感觉。
......
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把车开上了槐新路,从向海住过的那座宅子前驶过。
又经过蓝海大厦,看看这座漂亮的大楼。
她知道就算向海现在就醒过来,这些也难再属于他了。
就只是想过来看一看。
老市区并不宽裕的道路上,与对面驶来的一辆车擦肩而过。
向箖看向后视镜。
时云州的车。
这真是巧遇了。
只是不知道他本人在不在里面。
王特更早一点注意到向箖的车,迎面而过后,也朝右侧后视镜看去。
抬起眼睛,从中后视镜看向时云州。
时云州面色淡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王特收回视线,便只专心开车了。
两个方向,越行越远。
向箖记忆中的初见,是在一条胡同里,她用一块石头和时云州做了见面礼。
而时云州见她,其实要稍早一点。
不可能不注意到自己家又有了新邻居。
但没注意到具体是什么时候搬进去的。
那兄妹两人没什么东西,开门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时云州只是门前经过时,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蹲在院子里,洗她的长头发。
只是再见时,长发变成了秃瓢。
时云州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女孩?
即便之前没见过,长着那样一张面孔,太清秀漂亮。
可怜时云州长成个半大小伙,有时候运动完出了汗,习惯在院子里简单冲个凉,却被一个小姑娘全部看光。
实在颜面无存,也只能一直假装人家是个假小子。
直到人家展出身条,装不下去。
而向箖也不由想起了,沈爷爷家那一年四季,总有花开的院子。
他家的院子不算很大,却非常整洁,每一块地方都有规划。
挨墙角的地方种三角梅,砌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种月季和绣球,边上摆着杜鹃、栀子、太阳花之类。
旁边是菜园,种一些小青菜,墙角还有一棵养护得非常好的海棠,海棠旁边,是还没有从花盆中移植出的腊梅。
到秋天,还会摆上一盆盆各色的菊花。
金灿灿的万寿菊,紫中带黑的墨菊,白花黄蕊的瑶台玉凤。
......
不仅养花还养鸟,老爷子偶尔还要听听戏曲。
他们家有一个专门的书房,书架很高,书桌很大,摆着文房四宝,没事他们爷孙就喝喝茶,练练字。
还经常会飘出饭菜香。
......
向箖回到酒吧,先脱下衣服,礼服下连内衣都没有,先去浴室清洗一直被衣服掩盖的尴尬。
等收拾妥当,就随便吃点东西,去剧组跟裴轶排戏。
这个电影是大片,但也已经进度过半。
剧组一切如常。
只有商曼婷特意盯着向箖看了看。
向箖投入工作。
等终于忙完之后,顾惜趁机走上来问她一句:“时总怎么没来啊?”
向箖感觉这姑娘稍微有点魔怔了。
向箖笑笑:“时总有自己的时间安排,我怎么会知道呢?”
说罢走开。
过几天,顾惜又来到向箖跟前:“曼婷姐随剧组去外地取景了,时总陪她去了,你知道吗?”
拍外景的事知道,裴轶也去了。
只是不知道时云州也去了。
向箖:“你不是商曼婷的助理吗?她怎么没带你?”www.xiumb.com
顾惜轻声冷笑:“她怎么会让我跟着呢?”
向箖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和她聊也只是顺便应付几句。
收拾利索,她就要走。
顾惜:“向箖姐,为什么你以前总是鼓励我,现在却好像不想和我说话了呢?”
这问题向箖还没想好怎么敷衍她,却听她道:“是因为我喜欢时总吗?”
向箖:“......你不如问问裴轶,他的女粉丝那么多,谁在乎喜欢他的又多了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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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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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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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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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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