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钧瞪起眼睛,大概一时气结。
而邬颂华显然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看着向箖略带挑衅的笑容,脸色剧变,冲时钧急道:“阿钧!”
她看起来像个朴素老态的婆婆,脖子上挂着一大串佛珠,一副看淡红尘清心寡欲的样子。
倒容易让人忘了,本质上依然是粘附在男人身上的一根草。
其他人没有说话的,向箖也并不去在意他们,无所谓他们怎么想的。
恐怕心情不会好。
也有可能看热闹。
但是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自家人关起门来打架,把天花板掀了都无所谓,但如果被旁人鄙视,恐怕是另一番滋味。
时钧气道:“放肆!听听你说得什么话!”
向箖:“伯父您可要轻点骂我,不然我要跟义父告状,说您欺负我。”
时钧:“你!”
他指指向箖:“好好的一个孩子,简直跟那混蛋学得太不像样!”
向箖:“您这么说我就更不乐意了,我本来就不像样,可不是跟谁学的。”
时钧又一瞪眼。
向箖:“您先别着急生气。你们对时云州都不好,我怎么指望你们对我好?”
讨好这一家子?
向箖本来就不想趟他家的浑水。
正如她所说,他们对时云州都这么凉薄,难道向箖还会指望靠讨好他们而得到什么厚待吗?
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心机深。
向箖也不是一条直肠子。
但她偏把摆在最明面上的,最浅显的,直白地说出来。
平日气质有些冷清的女人,一双淡然的大眼睛直盯着人,竟显得单纯又无辜。
她这么直白的话,便似是带着几分娇憨。
时云寄竟是拿起酒杯来,抿着酒液笑了笑。
但是他背对着向箖,向箖看不见他怎样。
时钧说话竟也似嗔怪一般:“不好?我都差点把时运给他了,还叫对他不好?你不看看他自己那个混账脾气!反怪起我们来了?”
向箖哼了一声:“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反正你们对他不好,我就不愿意!”
反正这也是梅开二度了。
这话的可信度应该很高了。
时钧像无可奈何似的摇了摇头。
时老爷子却突然发话了:“别吵啦!别吵啦!两口子没有隔夜仇!”
他冲向箖抬起手:“来来,蓉蓉,坐这!”
他看看他旁边没位置,转头看向佣人,还要喊佣人加椅子。
时钧颇无奈似的:“爸!她不是蓉蓉!蓉蓉性格温柔,你看她,跟火药桶似的!”
时钧这种态度,必然是在演戏。
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向箖不得而知。
但是向箖讽刺邬颂华的事,又被他当稀泥给和过去了。
向箖又瞥了邬颂华一眼,然后就转身走了。
她走没人拦,只有佣人跟着,把她送了出去。
她走之后,邬颂华捂着胸口起身,心如死灰般垂着眼睛道:“我不配,吃这顿饭。”
说罢也转身走了。
时钧:“颂华!”
但邬颂华没听到一般。
时鹭赶紧起身,搀住了她。
向箖的确话说得不好听,但她主要是针对邬颂华。
但如果其他人多想一点,往自己身上套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
邬颂华离开后,何元宗站起身:“时兄,今天中秋家宴,我们父女两个不便打扰,这就先告辞了。”
何蕙随着何元宗站起来。
向箖手上的订婚戒指和说出的话,的确很侮辱人。
即便何家现在有求于人,已经被绊在沟里,也不得不拿一下架子。
时钧不满道:“何董事长!”
但何元宗还是带着何蕙走了。
可是他们一直都住在这里。
看着两人向外走去,时钧也没有再留,也没有亲自送,只是抬抬手,示意佣人送一下。
已经走了这么多人,位置空出了一小块。
但是时钧好像很无所谓似的,夹起一块鱼,放在时老爷子碗里:“爸你尝尝这个,我吃着感觉很不错。”
向箖被任京载着,回到了万新路。
一转身离开时家老宅,她就完全没有了那种有几分天真娇憨的样子。
坐在车里,只向车窗外望着。
没看手机,没一点声音,大概就像不存在似的。
倒让任京回头看了她好几次,好像确认她还在不在。
又回到时云州家。
向箖从上车到下车,都没有和任京有过任何交谈。
并不是她对任京有什么意见,单纯只是没什么可说可聊的。
任京看着向箖下车后向房子走去,纳闷似的挠了挠头。
红姨快步迎出来:“向小姐回来了!少爷呢?”
向箖:“他有事。”
红姨:“今天可累坏了吧?要不我给您放上洗澡水,泡泡吧?”
向箖的伤口已经愈合,不怕沾水,被红姨这么一说,确实觉得疲乏,便答:“好。”
走去楼上,红姨去给向箖放洗澡水,而向箖靠在沙发上,划开手机。
她一般想不起来去刷朋友圈,但是今天点了进去。
看到大家基本上都是在朋友圈晒中秋节是怎么过的。Χiυmъ.cοΜ
有人晒大餐,有人吃外卖,有人晒月亮,有人幸福高兴,有人低落惆怅。
乔知乐晒了九宫格,一圈都是景色和吃的,中间是她和她男友头挨头的照片。
惊讶发现向海竟然在朋友圈晒出一张自拍。
还穿着病号服,很瘦,但是笑得很满,说不上是有点搞怪,还是有点耍帅。
向箖放下手机,告诉红姨谁不用放太多。
等水位差不多了,她就泡了一个很解乏的热水澡,之后就去床上躺着了。
时云州是在早晨回来。
回来后他就先去冲了澡。
但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把向箖往怀里一捞。
他身上还是带着明显凉意。
也许是向箖在被子里捂得太暖和了。
向箖立刻醒了,可能还并没有完全清醒,带着点迷糊的懒倦的声音,问:“你去哪了?”
时云州的鼻尖在她温热的脸颊蹭蹭,然后这亲昵就变成了吻。
向箖蹬着腿闷哼了几声,很快就把他给点沸了。
向箖和时云州起得很晚。
佣人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他们起床,一个迫不及待,走来跟向箖说:“向小姐,您哥哥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那几个人等了一上午,只好先把东西放下,先走了。”
对此,向箖还没来得及问送的什么东西。
时云州:“什么破烂东西都往家里放?丢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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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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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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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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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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