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州去洗过澡,换上睡衣,也躺到床上。
他转头看看向箖,将灯光全部熄灭,立刻陷入浓密的黑暗中。
时云州的动作很轻,但向箖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只是躺得很安静。
当环境完全寂静下来,人就能听见自己大脑中的喧嚣和心里的嘈杂。
这一天的经历对向箖来说是超负荷的。
她应该从来都是一个思路利落简洁的人。
但现在,脑中搅成一团乱麻,对很多事情都感觉迷茫。
大概许久之后,身边有些轻微的动静,似乎听到房门开合,向箖又重新搂紧一个热烘烘的东西,她身体蜷了蜷。
猛然听到有人质问:“我都是为了你!为什么背叛我!”
她心脏一揪,身体如坠崖失重般,惊惶的想用手抓住什么东西,猛然睁开眼睛,竟然就这么醒了。
分明感觉自己还没有睡,但看看身侧,时云州已经不在。
探身摸到手机,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多。
大脑反应了一下,才确定应该是早晨七点多。
先找出导演的微信号。
昨天晚上上手术台前,她跟导演请了假。
导演没回,八成是气的。
在剧组,临时请假的行为是非常不好的,会影响到方方面面。
如果导演的话语权高点,可能这种演员就直接被拉黑名单了。
向箖盘算,如果现在就立刻赶去剧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点进剧组群,发现导演已经下过通知了,艾特了助理导演、执行导演、剧务、场务和几个演员......临时变更了今天的拍摄安排。
难免有人抱怨,顾惜出来发了几个红包,说今天主要是她的戏,辛苦大家了。
向箖考虑了一下,单独联系了制片主任。
很快制片主任在群里艾特全体:“由于我们的女一号向箖,因家中急事请假,今天所有出勤的工作人员领三倍工资,大家辛苦一下啊!”
制片主任就是跟剧组管钱的人,钱上的事是他说了算。
不管做什么工作,在哪个圈子工作,大家本质上都是打工人,看到“三倍工资”,群里又热闹起来。
“真的假的?”
“还有这么好的事?”
“艾特XX组长,我今天不请假了啊,我觉得我的蛀牙还能坚持一下。”
......
向箖发信息道歉:“给大家带来不便,非常抱歉。”
立刻有人安慰她说:“没事,谁都有急事,正常。”
还有人抖机灵:“请假一天够吗?要不多休息两天?”
......
向箖没跟着插科打诨,切出群聊天页,先给制片主任转去二十万。
演员的工资她不管,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一天的工资加起来并不算很多,向箖不止跟过一个组,大概有点数。
制片主任先没收:“哪用得着这么多?”
向箖:“多退少补。”
制片主任:“这点小钱,我从组里划账就行了。”
向箖:“没事,收了吧,省去做账的麻烦。”
制片主任:“也是,反正都一回事。”
制片主任的意思向箖明白,他说从组里划账,就是从时云州那里划账,觉得向箖花自己的钱跟花时云州的钱是一回事。
可能多少有点开玩笑或套近乎的意思。
实际上向箖也并不是什么会客气的人。
但是这笔钱是她自愿给的,她便自己出了,幸好也并不多。
无非是因为她还要在这行里混,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被人在背后吐槽议论,太不值得。
制片主任收钱后,她把手机放下,盯着某处,短暂出神,掀开被子,才发现热敷包已经不在身上了。
打开窗帘,眼睛不适应突然地光亮,眯起眼睛,有轻微的头晕。
适应后,就看到外面蔚蓝无际的海。
看一会,向箖就去衣帽间,拿出自己的衣服和内衣,然后去浴室洗澡。
她正像来月经一般有些流血,不过血量较少。m.χIùmЬ.CǒM
等她收拾好从浴室出来,见时云州已经回到房里。
两人见面,却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尴尬似的。
时云州:“好些了吗?”
向箖:“好些了。”
时云州:“等下让佣人把早饭送上来。”
向箖:“好。”
向箖站在浴室门口,身上穿着白棉布睡裙,刚吹干的头发海藻般披了一肩。
时云州:“怕我?”
向箖:“......”
时云州:“靠近点会怀孕吗?”
向箖:“......”
可是他也只是站在那里,等向箖朝他走去。
向箖:“不会。”
她走到时云州跟前。
时云州看着她:“亲一下会怀孕吗?”
向箖:“......不会。”
说着话把头低下去了。
可是时云州又不行动。
向箖抬头看看他:“......什么时候送早饭?”
时云州:“亲完就送。”
向箖:“......”
原来是要她主动。
向箖转开目光,往别处看了一眼。
她不是要看什么东西,只是脸上热意上涌。
向箖:“不亲呢?”
时云州:“没饭吃。”
向箖:“我是有骨气的。”
时云州笑了下,伸手摸摸向箖的头,就走开了。
他还是叫佣人上来送餐,向箖倒是有打算满足他的要求,却是没机会了。
早餐相当丰盛,很有铺张浪费的感觉。
向箖便尽量多吃了一点。
边吃着,嘴上却要说:“这么多,是把我当猪喂吗?”
时云州:“医生说要补充营养。”
向箖:“猪喂胖了,就被拉去宰了。”
时云州听出向箖话有话:“所以呢?”
其实时云州能猜出她想说什么,看她没答,他也没再问。
吃过早饭,佣人把餐具收走,时云州也走进了衣帽间。
向箖坐在沙发这,看向了面前的桌子。
想起了当初这里面满满一抽屉的避孕药,突然想看一下,已经被用去多少了。
把抽屉拉开,还是很满,刚拿出一盒来。
时云州:“你指望它们?全是维生素。”
向箖转身看他。
时云州:“里面还有棉酚。”
走去桌边,拿起烟盒和打火机,又看一眼向箖,离开了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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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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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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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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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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