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采琼的面孔突然出现,就像骨子里惧怕的怪物陡然增大几倍,从天而降。
那一刻向箖感觉自己像变成提线木偶,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似乎连灵魂都颤栗了一下。
毕竟她这辈子真正感觉到怕得要死,就是从钟采琼的身边逃离的那天。
毕竟她躲了她多么多年。
耳朵里钻进钟采琼的声音,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
说话的时间不长,却足够令人窒息。
视频画面结束定格。
节目方似乎又借吴姝可的身份,把气氛推向另一个高潮。
向箖处在这种氛围之中,又被抛在这种氛围之外。
她平淡看着这一切,切身感受到了所谓人生的戏剧化和某种荒谬。
钟采琼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孩子上演了一出母女情深。
失败了也没关系?
不能拿冠军也无所谓?
在华美的舞台上,向箖仿佛看到小时候的她自己,因为崴脚而暂时无法练舞,被钟采琼指着鼻子叱骂。
钟采琼:“故意用这种方法跟我作对是吗?你就是想偷懒!你知道你这样会别人甩下多大一截吗?我怎么会生出这种不争气的东西!”
也看到她站在钟采琼面前练习小提琴,因为第三次拉错音,琴弓被猛然夺去,然后变成挥打她的棍棒。
但这些只是她在钟采琼身边生活时,再寻常不过的寻常。
向箖心里大概冷笑了一下。
既然输赢无所谓,为什么让吴姝可戴上面具?
钟采琼既然关注这场比赛,就知道她今天会和吴姝可同台竞技。
这场母女情深到底是给谁看的?
给吴姝可看,能令吴姝可感动。
给评委和观众看。
曾在影视圈昙花一现但极其灿烂的她,必然有很多人怀念,她这一番举动,直接把吴姝可的出道之路,推捧到很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也给向箖看。
向箖猛然生出警惕之心。
吴姝可表演完就该她上场,钟采琼选择在这种时机放出视频,未必没有搞她心态的可能。
钟采琼想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她亲手培养的孩子就是比她强?
想让她感觉懊悔?
其实向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钟采琼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无疑她是一个美丽狡猾的疯女人。
吴姝可这一环节好像占用了过多的时间。
不过想必这一段肯定收视率不低,主持人把控着全场,还依然没有赶紧把这一环节结束的意思。
向箖看向台下,心尖微微一颤,发现在这样的时候,她还是有被人关注着的。
直播画面又一次切到观众席,又是先对时云州来个特写。
但是时云州只对着镜头冷淡瞥了一眼。
于是直播画面中,大家便看到镜头一晃中时云州那略带锋利的目光。
弹幕:“喔嚯时总明显不高兴了,节目组怕不是忘了2号是吉辰的艺人了?”
弹幕:“我还以为是多大咖位的星二代,原来都过气八百年了。”
弹幕:“前面那个,钟采琼都不认识,我原谅你是年龄小见识少。”
弹幕:“啥时候给我看二号?是当我们惊鸿姐姐没有粉吗?”
弹幕:“我还挺喜欢吴姝可那个角色的诶......”
弹幕:“人美心善会跳舞有演技还有星二代光环,未来可期,入股不亏啊!”
弹幕:“节目组真的连裤子都不要了。”
弹幕:“搞什么,连助阵嘉宾都搞煽情这套?”
弹幕:“只有我觉得嘉宾组比选手组还好看吗......”
弹幕铺满屏幕,让人目不暇接。
观众席上的顾惜和莎莎在吴姝可揭下面具以后,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为吴姝可应援的发光头箍。
果然被注意到,得到了镜头“照顾”。
其实她们本来就是来蹭吴姝可的话题度的,不但能讨好吴姝可,还会让观众知道她们跟吴姝可关系不一般。
但她们也没想到还会有意外之喜。
莎莎:“原来她真是星二代啊!”
顾惜:“这还会假?我早跟你说了她不一般。”
......
这期节目的节目效果,已经好到让主持人满脸喜气。
他终于摸一下麦,宣布开启全网打分通道,一分钟之后关闭,成绩先不公布,让吴姝可暂时回到等候区。
终于轮到向箖上场了。
主持人很会搞事:“请问前面发挥得那么出色,你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向箖:“有压力是对舞台和比赛的尊重。”
主持人:“说得太好了!”
还带头鼓了一下掌。
然后向箖就去抽取伴奏。
还行,曲子不算很熟,但也不算陌生。
这看似是个赌运气的环节,但其实不算。
只要平时研究和积累的曲子够多,这一环节就像在考“阅读量”。
可能稍有点不走运的是,这是一首小众民族风的伴奏,难度较高,而她第一轮已经跳了国风,也稍有一点类型重复。
向箖瞥一眼时云州的方向,但目光并没有落在他本人身上。
想起她跟时云州说过,她会努力不输给别人。
复听伴奏的时候,她垂下眼睛,想起钟采琼说的那句:“妈妈爱你。”
她极浅淡地笑了下。
小时候,她总是想方设法想得到那女人的肯定,想看到她笑,往往那女人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沮丧得抬不起头来。
可她后来在巷道中拼命奔跑过,被野狗追过,跪在路边乞求过馒头,也拿砖头拍过别人的脑袋......
她早就不是能被轻易打击的那个小女孩。
像一颗落在石头缝里的草籽,越在暗无天日中,越会用她的野蛮、倔强、凶狠,愤怒地生出芽来。
准备完毕,向箖示意开始。
我们的舞蹈历史非常悠久,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被用于祭祀、求偶、仪式等方面。
而向箖认为,某种神秘传说,人与天地鬼神和自然的交流,总是具有某种魔力和生命感。
而她多年学习舞台剧,喜欢用舞蹈讲故事。
不怕绝对实力,就怕灵感乍现。
后台的于欣甜捧着手机,激动得要哭,可是人来人往,似乎无人懂她。
于是她孤独地打出弹幕:“大魔王。”
而舞台下,一个人匆匆走进观众席,在第一排坐下。
与时云州隔着俩个座。
时云州:“来晚了。”琇書網
万韬眼一瞪:“你小子,不要太难伺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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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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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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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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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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