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逊那一脸诚挚、迫切的表情中,刘禅却是并未去回答他的疑问,反而是下令召见起了朱桓、全琮与徐盛等不少江东籍将领来。
“呃,殿下你这是?”
见刘禅所召见的将领,全是出身世家大族之人,略微一愣之后,陆逊也是有些不确定的向他望了过来。
“哈哈,正好孤今日无甚大事,那便趁此机会与卿等好好聊聊这世家大族之事,以免卿等日后总是心有顾虑!”
看了看陆逊那带着疑惑的不确定表情,刘禅也不卖关子,坦率的说出了召集这些世家大族出身将领的用意,肯定了他的猜想。
……
“近日气候潮湿,诸位将军难免有旧伤作发之苦。孤今日特备上好‘圣药’为诸位祛祛湿气……”
看着眼前奉命而来的一众江东籍世族将领,率先端起面前装满‘圣药’的爵杯一饮而尽后,刘禅随即又赶紧挟了一筷子‘药引’塞入口中大嚼,以压制那如同烈火般的‘药气’。
说起来,虽然是准备与众人所聊的事情十分严肃,但刘禅却是并未打算以严肃的方式来聊。
所以,这会场有点儿活跃气氛的‘圣药’和‘药引’之物,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臣等多谢殿下体恤!说起来,臣等这身上的旧伤,这几日还真是‘复发’得越来越频繁了,哈哈哈哈……”
看着刘禅那不拘礼节的粗犷‘服药’之法,众将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拘谨,纷纷开始豪饮‘药汤’,压制起自已那复发的‘旧伤’来,就连陆逊这个心中有事的军师也不例外。
“嗝!今日非节非气,不知殿下召末将等饮……疗伤是何喜事?莫不是太子妃这么快便给殿下添了小殿下吧,哈哈哈哈!”
很快,随着‘药’过三巡、‘引’过五味,借着‘疗伤’现场逐渐热烈起来的氛围,全琮这个在场最为年轻的江东籍将领,这会儿也是打着酒嗝跟刘禅这个毫无架子的太子爷开起了玩笑来。
“子璜说什么醉话,还不快向殿下赔罪!”
就在全琮话音刚落之际,还没等刘禅这个当事人开口呢,原本正举杯欲饮的陆逊却是惊得手中的‘药’都洒出了杯外。
没办法,谁叫在场诸将中,也就只有他一人知晓刘禅今日这场‘疗伤’之会的真正目的呢。
更何况,先不说君臣有别,谁不知道刘禅才刚刚大婚没两天便出征了,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岂不是在嘲讽刘禅头上泛绿吗?
“呃,殿下恕罪,末将……”
被陆逊这么一提醒,原本已是喝得微熏的全琮,这会儿也是不由得惊出了一头冷汗。
事实上,不止全琮,就连原本喝得正欢的众人,在听到全琮这口无遮拦的玩笑话后,这会儿也是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重新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
开玩笑,刘禅可不是什么只凭父荫的‘皇二代’,那可是要能力有能力,要威望有威望且杀伐果断的‘开国太子’。没看到当初谯周几个腐儒不过是因为写了篇发泄不满的酸文和几条谶语,便被其血腥残酷的夷了三族吗!
“哈哈,看来子璜这是想媳妇儿了?放心,过不了多久,待诸事安排妥当,卿等即可轮流省亲休假了!”
眼见众人因为全琮的一句玩笑话都放下了爵杯,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刘禅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开起了全琮的玩笑来。
“哈哈,殿下说得不错。子璜亦是新婚不久,这离家出征数月,难免有些思念家中娇妻……”
见刘禅并没有怪罪全琮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众人,这会儿也是赶紧顺着他的话打起了圆场来。
只不过,经此一闹,再想回到先前那种轻松的氛围中,却是已经不可能了,倒是白白浪费了刘禅一片好意。
“哈哈,也罢,既然诸位的‘旧伤’都压制得差不多了,那孤也就说说正事了。
眼看这氛围已是回不到先前,刘禅也就不再强求,顺势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面来。
……
“卿等皆是出身世家大族,相必对朝廷打压世家大族的国策,心中都有不少的不满之处吧?”
看着堂内一众正襟危坐的江东籍世族将领,随意靠坐于凭几上的刘禅在端起案上爵杯轻啜了一口后,却是用最为轻松的表情说出了最为严肃的话题,出手便给了众人一个‘王炸’。
“呃,臣……臣等不敢!”
看着刘禅那轻松惬意的表情,摸不准其心思的众人,在飞快的互相观望了几眼后,随即便默契统一的以最为‘标准’的答案开口回答了起来。
“嗯,不敢?不敢并非不会。如此看来,卿等倒也算是跟孤说了句真心话了,哈哈!”
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这‘标准化答案’,也依然还是没能逃过刘禅鸡蛋里面挑骨头般的‘找茬’。
“殿下误会了,臣等并非……”
眼见刘禅如此‘曲解’自已的意思,众将当即便想开口辩解。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辩解的话说完,刘禅却是再次抢在了他们前面开口了。
“哈哈,不满就不满,有什么不敢的?这都被人摁着割肉放血了,有不满情绪乃是人之常情。若是换位思考,让孤处在你们的位置上,孤也照样会不满、照样会发牢骚,甚至说不定都已经动手了……”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辩解之语后,刘禅却是十分‘理解’的说出了众人不敢说的内心之语。xǐυmь.℃òm
“殿……殿下!”
正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听着刘禅这将心比心的贴心话语,刚刚还拘谨不已的众将,感动之下顿时不禁有些微微哽咽了起来。
开玩笑,先不说其它,单是作为半途跟随的降将身份,虽然在官职待遇上‘季汉’并未有什么不公之处,但何时有人跟他们说过如此掏心窝子的话?
“哈哈,卿等也别先忙着感动,孤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孤并非卿等,所以卿等私下发发牢骚可以,但卿等若是真敢那啥,孤可不会有丝毫手软,定会以铁血手段镇压到底的!”
然而,就在众人感动不已之时,刘禅却是再次来了一个大反转,自信霸道而又嚣张的放出了强势无比且‘蛮横’的狠话来。
事实上,到了如今,刘禅这个‘季汉’开国太子的威望以及其掌握的实力,即便是比起先前以一人之力强压北方世家大族的曹操来说,那也照样不逊丝毫,甚至犹有过之。
可以说,就个人威望方面,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算得上是冠绝古今了。所以刘禅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嚣张、‘蛮横’,还真不是能简单用狂妄二字所能形容的。
“呃,殿下过虑了。臣等累食汉䘵,又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之举……”
面对刘禅这摆在明面上的又拉又打手段,包括陆逊在内的一众江东世家武将还能说什么,只能是赶紧表忠心呗!
“不过卿等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大汉之国策虽说有打压世家大族之意,但究其目的,也只是为了改造世家大族,并非为了彻底将其消灭……”
挥了挥手,并未在意众人的表忠之语,刘禅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将那真假掺半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含利益的纯粹忠心与诚意?所谓的忠心与诚意,多数时候那也只不过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产生的特定产物罢了。
所以,在有了先前的一系列铺垫后,刘禅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改造世家大族?臣等愚钝,还请殿下指点!”
眼见刘禅终于是说到了正题上,早就知晓了今天这场酒宴真正目的的陆逊,此刻也是再次迫切的向他望了过来。
“指点谈不上,只是想与卿等聊聊而已。卿等以为,数十年前的黄巾之乱到底是因何而起?”
看向面色迫切的陆逊等人,刘禅并未直接回答众人的疑问,反而是摇身一变当起了‘老师’,考校起了众人的‘历史’课来。
“呃,启禀殿下,臣以为,之所以爆发黄巾之乱,乃是因为桓灵之时,宦官当政,以至党争频繁、朝政腐败。在苛捐杂税的官逼民反之下,即便没有黄巾之乱,亦会有黑巾、青巾之乱。”
“臣以为,除了人祸之外,连年干旱导致的天灾,亦是导致百姓揭竿而起的原由之一……”
听到刘禅的考校,只稍一思索,众人随即便纷纷开口,各自阐述起了自已对黄巾起义缘由的看法。
说起来,虽然众人都是打打杀杀的武将,但世家出身的他们,可不是大字不识的纯粹武夫。对于几十年前那场导致‘东汉’崩盘的黄巾之乱,众人自然也都能条理分明的说上那么几句的。
“呵呵,卿等所言虽然有理,然孤以为,却仍是止于皮毛之上而已,却是并未深达肌理病灶!”
听到众人这大同小异、不出意料的‘老生常谈’,刘禅却是有些戏谑的摇了摇头。
“殿下所说,莫非是指土地兼并?”
就在刘禅为众人这‘标准答案’摇头之际,耳边却是传来了陆逊那有些不太确定的声音。
“伯言所言不错!在孤看来,不管是朝政腐败、苛捐杂税亦或是天灾,皆只是诱因而已。真正的原因,实则是伯言所提之土地兼并……”
正所谓穷不与富争,富不与官斗!自古以来,华夏百姓便是最为朴实、善良之人。只要有一口饭吃、只要还能勉强活得下去,谁都不会提着脑袋去跟官府斗、跟朝廷斗。
然而,因为‘东汉’立国靠的便是世家大族的支持,所以立国之后自然不会像‘西汉’一样大力打压豪强与抑制土地兼并。
所以到了‘东汉’末期之时,全国多半的土地都已经落入了这些世家大族手中。而失去土地的百姓,则是要么沦为世家大族的佃客农奴,要么便成为流民。
只不过世家大族不是慈善家,这佃客农奴又岂是那么好做的?所以在沉重的压迫之下,这流民自然也就越聚越多。而这流民一多,乱子自然而然的不就起来了么?
只不过,就刘禅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些年的发现来看,这场导致了‘东汉’崩盘的土地兼并,作为其罪魁祸首的世家大族,对于这土地的兼并其实也并未太过重视,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习惯性操作而已。
他们更多的精力,其实还是放到了对国家政治、经济话语权的掌控争夺之中。
所以,在‘季汉’严格推行‘荫佃客’制度后,虽然世家大族不满的声音从未间断过,但更多的时候,他们的目光还是放到了科举制这个挖他们根基的治本之法上。
所以,这也就有了眼前这场刘禅为这这些世家将领指明家族‘出路’的事来。
“在孤看来,土地和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石,所以卿等也别怪孤与朝廷太过刻薄。事实上,土地对你们来说,其实真的有那么重要么?随着天下的承平,以你们各族的家底,无论做点什么其它的,不比土地的收益来得更多,又何必跟普通百姓争那点糊口的土地……”
一番‘诚挚’的交心之后,刘禅也是终于亮出了自已的真正意图,引导这些世家大族将目光从土地转移到其它方面。
“其它的?殿下所说莫非是商道?”
都是世家大族教育出来的精英,在刘禅的循循善诱下,众人又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错,士农工商,商人也是四民之一……待国家一统之后,孤打算放开纸张、印刷及烈酒甚至盐铁之禁,允许民间参与经营……”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什么是不可交换的。
所以为了让世家大族主动放弃对土地的觊觎之心,刘禅直接简单粗暴的抛出了以利诱之的‘干货’来。
“什么?殿……殿下此言可是当真?”
见刘禅把这最为赚钱的项目都给抛了出来,原本还在思索着放弃土地到底值不值的众人,这下顿时就不由得红了眼。
开玩笑,且不说盐铁这种无论何时都只会稳赚不亏的买卖,单是纸张、书籍和烈酒这几样,哪个不是最为赚钱的项目?
而且正如刘禅所说,随着天下的承平,这些东西的需求量,那可都是只增不减的,妥妥的稳赚项目啊。
“哈哈,你们看孤像是开玩笑吗?”
扫视了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一眼,慵懒的靠于凭几上的刘禅顿时不禁再次一脸戏谑的笑了起来。
“殿下,待战事结束之后,末将等定会劝说族中献出多余的土地与朝廷……”
得到刘禅肯定的回答,一众‘深明大义’的家伙很快便纷纷当场拍着胸脯保证了起来,恨不得立即班师回去准备着献地之事。
……
“殿下可是好计谋啊!只区区一个纸张、酒水和盐铁解禁,便让臣等这些世家心甘情愿的放弃了对土地的占有……只是物以稀为贵,如此一来,这些东西日后还有如今这么值钱么?”
看着一众红光满面、兴高采烈离去,准备着班师之事的将领,并未离去的陆逊却是不禁有些无奈的向刘禅望了过来。
“哈哈,伯言乃世之大材,为何也仍是被大汉之地束缚了自已的眼界?须知这世间可不只有一个大汉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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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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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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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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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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