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统领刚要大笑三声,忽而见旁边一道目光正盯着他。他只得悻悻坐下来:“陛下虽然没上朝,但奏折……却是有看。”他想起弘帝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突然间就理不直气不壮了。
毛将军却是越说越气:“还有数月前,本将就发现了一帮扯着大旗号称喻家军的匪徒在汴水河边出没。本将同样上了奏折,不省得陛下可曾翻阅过。”
林统领喃喃道:“难不成你不会自己去追剿吗?”
毛将军猛地一拍桌子:“谁说本将没有追剿!可那该死的李岩竟说本将擅离职守,扣除本将的俸禄不说,还扣了本将手下的俸禄!他们当官的哪里省得我们当兵的本来就没什么钱,一群只会嘴上功夫的家伙!”
他这一拍,力道极大,将上头的茶碗都给拍得跳了起来。
林统领头皮一麻:“毛将军,有话好好说……”毛将军虽然蛮横,但一身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若是二人对打,说不定他只能打个平手。
毛将军哼了一声,鼻子里直喷气。
顾闻白问道:“既如此,毛将军可是省得喻家军的藏身之地?”
毛将军的表情变得肃然:“说来也奇怪,那喻家军仿佛是晓得奇门遁甲之术,每次我去追查他们,总无端陷入迷雾之中。我多次上奏,请陛下派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前来,却是望眼欲穿,不见人来。”
“奇门遁甲之术?”顾闻白眼皮轻敛,“这喻家军倒是不一般。”他以前曾涉猎过这方面的书籍,但没有深究。没有深究的原因是觉得用不上,但如今却是觉得遗憾了。也罢,奇门遁甲之术是讲究天赋的,他也强求不来。
林统领扯了扯嘴角,也不敢出声。
顾闻白请了这一尊大佛来,不仅束缚了他的手脚,还束缚了他的思想。
毛将军忽而想起方才的闹剧来了:“那女子是怎么回事?确定她不是喻家军派来的细作?”方才那女子赤//ll地盯着自己的眼神,他有一种那女子快要流口水的错觉。命中克妻的毛将军虽然命硬,但桃花运是真的不错。
毛将军回想着,觉得那还真是奇怪的女子。
林统领赶忙道:“那女子不过是走错了房间,毛将军勿放在心上。”
毛将军哼了一声,算是这件事过去了。
林统领一直受不了毛将军一直用鼻子哼他,寻了个借口回房了。
窗外,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从不远处传来空荡的风声,将汴水河边的夜渲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窗子半开着,刺骨的寒风争先恐后地挤进来,顾闻白走过去,将窗子微微掩着,只留了两个手指宽的缝隙。
方才护卫向店家讨来一个火盆,此时火盆内火焰正合适,烤起东西来刚刚好。
毛将军将一个芋头扔进去:“顾钦差看着面熟,可是京城人士?”
顾长鸣向来在宫中行走,毛将军年少成名,虽然一直在外面,许是也见过一两面。顾闻白觉得毛将军性情豪爽,有心要交这个朋友,便答道:“家父乃帝师顾长鸣。”
毛将军手上的芋头忽而被捏住,他朝顾闻白看过来,一脸的疑惑:“帝师顾长鸣?”
瞧毛将军的样子,不像是与顾长鸣有什么过节。顾闻白点点头:“是他。”
毛将军将手上的芋头扔进火盆中去:“顾钦差,节哀顺变。”
顾闻白以为毛将军说的是于嘉音,当下颔首:“有劳顾钦差记挂。”
毛将军是个性情豪爽的,也是个热心肠的,仍旧疑惑道:“令尊逝世,陛下竟没让顾钦差丁忧,倒是有悖朝廷之礼制,韩元那老迂腐,竟是没参顾钦差?”
令尊?顾闻白缓缓抬头,看向毛将军关切的神情。
在外头倒挂在檐下偷听二人谈话的林统领忽地一阵心虚,顾长鸣殁了的消息早就传到他耳中,只不过他掩着没有告诉顾闻白而已。已经离弦的箭,又怎么会回头呢?
屋中燃了火盆,开始有些热起来。
林庆庆那老狐狸,竟是瞒着自己这个消息。顾闻白朝外面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得更开一些,才道:“国难当前,个人的悲欢自是要放在一旁。陛下英明,自有他的考量,韩尚书开明,自是不会因着这点小事与陛下意见相左。”
林统领在窗外又暗暗的骂,顾闻白这个小狐狸,竟是将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又听得毛将军十分钦佩道:“顾钦差大义。”
好你个毛文杰,跟自己拍桌子瞪眼的,对顾闻白却是阿谀奉承。林统领倒挂在檐下,生生听了一肚子的气。
顾闻白坐下来:“奇门遁甲之术虽然厉害,但毛将军熟悉此处水域,想来毛将军对喻家军的藏身之地,应是有大概的了解罢。”m.χIùmЬ.CǒM
毛将军神情越发的肃然:“顾钦差这是想先发制人?”
“我此次前来,便是奉旨围剿喻家军,一日不能将喻家军剿灭,我便一日不得回汴京。不瞒毛将军,我家中妻子乃是从外乡远道而来,在汴京中举目无亲,我乃是一介俗人,公务无法推却,但不能总丢下她一个人的。”
毛将军像是想起什么,苦笑道:“顾钦差如此想法,甚好。”
外面林统领撇了撇嘴。
“不瞒顾钦差,我多次围堵喻家军,的确了解一些他们的规律,也大约摸出他们的藏身之地,也曾成功擒拿了几个喻家军的小啰啰。但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恰是在昨日,我无意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真正的大鱼便要浮出水面。”
毛将军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我的手下昨日在避风港的黑市中,得到了这么一个玩意。”
他一边说,一边从竹筒里倒出一根小小的竹签。
竹签上头用篆书写着:风遁寅时休门。
毛将军眼中精光渐浓:“顾钦差如何看?”
顾钦差捏着那根竹签,轻声道:“国之将乱罢。”
风忽而停住,屋中火炭的细烟得以喘息,赶紧从打开的窗户钻出去。
林统领挂在檐下,正全神贯注,忽而一阵烟雾袭来,他的鼻子一阵发痒,竟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何人在外面?!”窗户猛然大开,露出顾闻白俊秀的脸庞。
林统领早就稳稳落在地上:“你们二人围炉夜话,肚子可饿?”他的手上,赫然提着一个大食盒。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头目,最基本的便是被人发现的时候能随机应变。
林统领进了房,看到桌上仍旧摆着那根竹签。他假装将大食盒放在桌上,装作无意间看到那根竹签:“这是什么?”
“哦,本将的手下昨日在避风港的黑市中得到的。林统领见多识广,不妨一起来研究研究。”毛将军坦坦荡荡,让林统领一时半会不省得说什么好。合着自己在外面吹着冷风倒挂是白费功夫?
不久前吃了两盘鱼脍的顾闻白站起来,眼睛梭着林统领拿出来的食物:“这馄饨煮太久了罢,都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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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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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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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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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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