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楼的设想中,正在春帐中马蹄得意的男人,对外界的防备能力几乎为零。只要他冲进去,狠狠地给顾闻白一脚……便是不叫他一脚升天,也叫他从此失了雄风。
虽然对不住未来的将军夫人,但他别无选择。
他已经失了将军的信任!便是他想逃,也逃不过将军的手掌心!将军这些年的运筹帷幄,若是逐一揭露开来,能吓死黄口小儿。
他的腿,已经到了门前。
只差分毫,便能将门扇踹烂,长驱直入……
那扇他欲踹烂的门忽而剧烈晃动起来。
陈楼吃惊。
这也太激烈了罢。
不等他反应过来,里头女子的呜咽声再起。摇晃的门扇,女子的呜咽声……
不,不堪入耳!
陈楼的一张老脸,红了又红。那条腿悬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
两个小姑娘赶上来,也红着一张脸,呵斥陈楼:“你,你怎地这般无礼!”
事已至此,陈楼一狠心,长腿狠力一踹,踢在门扇上。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一脚下去,门扇生生被踹出一个洞。
门扇终于停止了摇晃,女子的呜咽声也停止了。
打铁趁热,陈楼再抬腿,又狠狠地踹向门扇。
恰在此时,门扇被人从里头打开。他一脚踹了空!陈楼乘胜追击,就着那股力量翻进房中。可未等他翻定身子,便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咦?陈楼一怔。
尚未回神,他的双腿已经被人抓住,像甩陀螺般地甩了出去。
是顾闻白!
陈楼被转得头昏脑胀间还是瞧见顾闻白穿戴,呃,也不算整齐,但衣衫上似是有斑斑血迹?
他跌出去的最后一眼,还是瞧见了。
未来的将军夫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唇边有未干的血迹。她的神情,恐怖至极。
陈楼一怔。上回他明明将解药送过来了啊。怎地这苏掌柜,竟然还……
门扇轰然关上,徒留一个破洞。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卫真卫英两兄弟。
陈楼滚落在地上,卫英的脚就踢了过来。
陈楼拔出卫苍给他的匕首,狠力地刺向二人。陈楼的身手本来是比不上二人的,但他存了必死的心思,竟然与二人打成了平手。
小小的院落中,顿时刀光剑影,将茂盛的绿芭蕉刺了无数的窟窿眼。咏春咏梅早就躲好,焦急地看来看去。
张三娘与辛嫂子闻讯而来,她见陈楼竟与卫真两兄弟打了起来,顿时吃了一惊。又听咏春咏梅与辛嫂子道:“那人好生无礼,一进来便去踢大爷的房门,说不定是来寻仇的。”
寻仇?
张三娘越发的后悔,自己担了保将陈楼带进来。
此时陈楼已经渐渐处在下风,卫真卫英二人合力,将他手上的匕首踢掉,又将他困在地上不能动弹。
卫英斥道:“陈楼,你这是作甚?!”
陈楼苦笑一声:“我来刺杀顾三公子。”
张三娘闻言,又气又急,这陈楼竟然存了这般的心思!
主房里头仍旧没有人出来,破了洞的门扇仍旧紧紧关着,不过里头的动静却是消失了。被刺杀的顾闻白,丝毫没有出来的兴趣。
大爷既然不出来,那陈楼便是交给他们处置了。卫真瞧陈楼,见他面上全是赴死的神情,倒也敬他是条汉子。他沉声问:“是卫苍让你来的?”
陈楼不语。他本就是存了没有回头路的心思来的,又怎会多说一个字。
卫真与卫英相互看了一眼。
二人利落地用绳索将陈楼捆了,扔进柴房中,打算饿他个三五天,到时候看他说不说。
张三娘站在原地,咬着牙,看着陈楼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心中生起一股胀胀的感觉来。明明不久前,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如今却被捆起来了。他自始至终,没有求过饶,也没有将自己拉下水。
倒是一条真汉子。
张三娘怔怔地回灶房时,正遇上小瓜小果端着红漆小盘往堪园去。她脸上顿时扯了笑容,问:“可是给何姑姑的药?”
小瓜小果应了一声,急急地走了。
张三娘讨了个无趣,再加上被陈楼的事情影响心情,只讪讪地径直回了灶房。
灶房中煎药的药罐摆在一旁,浓郁的药味四散着,张三娘下意识地闻了闻,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
这药材中,有一股她极为熟悉的味道。
那是阿爹在不停地尝试炮制毒药时,常用到的一种药。
可真是天助她也。
但两个园子中,除了她,还有谁要害那位大美人呢?张三娘很想去探个明白,但两个园子太小,遮挡物也不多,闲人还多。她作为厨娘,是不能到处乱走的。
小瓜小果端着药碗进了房,里头的李遥正与何姑姑说着话,声音低低的,何姑姑好看的脸上浮着一团红晕,煞是好看。小瓜小果一时看痴了。琇書蛧
李遥是个大醋缸,顿时收了温和的目光,瞥了小瓜小果一眼。这两个小厮,虽然年岁还小,但终究是两个男的。待流民的暴动被镇压下来,须得再挑两个机灵些的小丫头来伺候然然。还有,这堪折两园也太小了些,他耳朵灵敏,总是能听到折园那边的靡靡之音。要不,待然然再好上一些,便在府城里买上一座五进的大院子,挖上一口池塘,种上满院子的花……
小瓜小果不省得他们碍了李大管事的眼,小瓜将药碗放下,十分的习以为常地说:“何姑姑,趁热吃了药,不苦。”
李遥接过药碗,也道:“趁着热吃,不苦。”
何悠然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神情平静。以前她最怕吃药了,之前刚开始昏睡的时候,许妈妈总煎了苦苦的药灌给她。开始的时候,她是有些抗拒的。总要许妈妈劝了良久才勉强吃药。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便渐渐的懂得许妈妈的良苦用心,吃药便渐渐变得爽快起来。
她二话不说,从李遥手上接过药碗,对着李遥绽了一个极美的笑容。
家中粮食紧缺,没有像往常那般要做好些精细的菜肴,是以辛嫂子与张三娘一时无事,便拣起豆子来。储存了一冬一春的豆子没保存好,被虫子蛀了一些,她们要将坏的豆子挑出来。
张三娘一直支着耳朵,想尽快听到噩耗。
那何姑姑的身子虚弱,这一副药下去,应该便香消玉殒了罢。
果然,豆子才挑了半个簸箕,就见小瓜小果跑了过来。
她喜不自禁,猛然起身,却将一簸箕的豆子撞翻,洒了一地的豆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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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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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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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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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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