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六碗馄饨被张大富送了进来,辛嫂子的脸色不好看了,这卫英是觉着她下的馄饨不好吃吗?竟买了这么多碗!
卫英浑然不觉,见张大富将馄饨送进来,才想起馄饨姑娘的事。也不省得馄饨姑娘有没有记住他这个上元节的大顾客。他将蓉蓉交与辛嫂子,自己将托盘拿了出去。
店门外,馄饨姑娘一双杏眼柔情似水地看着李遥,眼中充满了倾慕。
李遥浑然不觉,只站在檐下看对面黑漆漆的商铺。上元节灯会,几乎整条街的商铺俱灯火通明,挂满花灯,唯独对面的商铺黑漆漆的,毫无动静。
他心中盘算,倘若对面的商铺挂牌售卖,他便买下,再开多一间成衣铺子。Χiυmъ.cοΜ
卫英出得门时,便是看见让他心碎的一幕。
馄饨姑娘含情脉脉地看着李遥,而李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的姑娘。
馄饨姑娘看得专心,自然是也没有注意到端着托盘出来的卫英。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卫英心中只盘旋着这一句话。
其实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的。尽管李遥年纪比他大,但是人家长得俊秀,风度翩翩,看不出来真实年纪。而他……唉,不提也罢!
卫英将托盘送还馄饨姑娘,馄饨姑娘如梦初醒,接过托盘低垂着头快步走了。
卫英怔怔地看着馄饨姑娘瘦削的身影,方才心田间盛开的花儿全都凋谢了。唉,既生李遥,何生卫英!
如此想着,他一双眼睛竟然湿润了。便是连急急匆匆奔过来的唐猎户都没注意。怪冷的天气,唐猎户额上俱是薄汗。他见李遥正站在门口,身边不见蓉蓉,只他曾见过的门房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下心中失望,但还是停下脚步,询问李遥:“李老师,您可曾见过蓉蓉?”
李遥认出唐猎户,见他神情焦急,口中称蓉蓉,忽而想起被卫英领进去的小姑娘。
那厢卫英早叫上了:“蓉蓉在里头灶房吃着馄饨呢。这些小哥,瞧着夜深寒冷,你也吃上两碗。”说着便亲热地拉着唐猎户的手,半推半拉的进去了。
瞧瞧唐猎户这体格,吃上三两碗馄饨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馄饨姑娘送来第三托馄饨。
卫英自己又吃了三碗,劝着唐猎户吃了四碗,蓉蓉吃了一碗。吃得唐猎户招架不住,连连道:“还要家去,怕是吃得太饱走不动。”
辛嫂子的脸色着实太不好看了。卫英赶紧寻了一个大食盒,将剩余的馄饨尽可能地装进去,自告奋勇:“瞧这天儿漆黑,怎能放心你俩回家。走走走,我且护送你们家去。”呜呜呜,其实是他吃得太撑了,不得不走动消食。
唐猎户哪敢劳烦他:“卫大哥使不得使不得,这山林路难行,怎敢劳烦卫大哥。”
辛嫂子却是道:“你们住山林上,何为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或是住在客栈一晚也好。天色已晚,怕是山路越发难行。”
唐猎户涨红了脸,半响才道:“原来是打算早些回去的,可不料我似是吃错了东西,跑了好几趟茅厕,这才耽误了时间。”他不好意思道,“便是蹲茅厕蹲得久了,蓉蓉才走散了。”
辛嫂子仍道:“蓉蓉还这般小,住一晚客栈再回去罢。”她倒有心将蓉蓉留在折园,但折园能住的地儿都住了人,只剩这灶房还空余着了。
卫英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陪唐猎户家去,好消消食。
唐猎户也是个倔犟的,一心只想自己家去,不要卫英作陪。
外头李遥听不下去了,撩帘进来,淡淡地道:“家里能住的地儿没有了,你们且在灶房里歇上一晚再回去罢。”
唐猎户仍涨红了脸,他欲言又止,半响才道:“实不相瞒,家中只得一位老太太与病着的姑姑,我们若是一晚未回,怕是她们担忧不已。”
辛嫂子越发的同情唐猎户了,年纪轻轻竟是家中的顶梁柱。一家老弱住在山林中,想来是极为艰辛。
卫英也咋舌:“唐小哥真不容易。”
这世间不容易的人太多了。李遥淡淡地看了唐猎户一眼,道:“夜深山路难行,假若你信得过我们,便将蓉蓉留在这里住一晚。”
蓉蓉闻言竟是十分欢喜:“是不是蓉蓉乖乖的,辛嫂子明儿便能做饺耳吃。”
一屋子的人全笑了。
便如此商定了,蓉蓉留下来,唐猎户独自一人回家。辛嫂子得了李遥允许,捡了好些易存放的吃食装成一个小包袱递与唐猎户。
唐猎户推托不过,只得受了。
卫英安排蓉蓉与卫香住一起。
卫香从外头回来,收获颇丰,揣了一兜子零嘴。见新伙伴也是个好吃的,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各种零嘴儿来,二人简直相见恨晚。不过,蓉蓉最喜欢的,还是辛嫂子做的饺耳。两个小姑娘躲在被窝中嘀嘀咕咕,被来照看她们的咏春抓个正着,勒令她们快快睡下。
迷迷糊糊间,蓉蓉喃喃地说:“李管事……长得……像何姑姑……画像……”
张乳母赶回来时,已经三更天了。
卫重刚苏醒,正睁着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周遭。张乳母一抱卫重,便闻得卫重应是拉了。她又将卫重放下,拎下在炉子上煮着的热水,倒在铜盆里。
尿布一解,卫重哇的一声就哭了。
张乳母也不慌张,低着声音,细细哄着卫重,一边帮他清洗。她的声音温柔,哄着哄着便唱起一首歌谣。
“卿云烂兮……日月光华……明明上天……”
卫真忽而心头一震,脱口道:“你是河原府人?”这首歌谣他太熟悉了,在背井离乡之际,他便是唱着这首歌谣,离开故乡。这十来年他虽然不曾唱过,但这首歌谣却深深地藏在肚子里,不敢忘。
张乳母止了声,双目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卫护卫,我是的,我是河原府人,因十几年前逃饥荒,与阿娘兜兜转转来到这灵石镇上……”十几年过去了,阿娘去了,她嫁给当初收留她们的乡亲张家。
卫真也笑:“我与愚弟卫英也是河原府人,却是逃到了京城。”
二人一时唏嘘不已,说起河原府以前的一些事,更是心有戚戚。
简言昏昏沉沉间,想睁开双眼,却丝毫没有办法。她太虚弱了,她好怕她撑不下去,等不到两个孩子长大。
但,并不证明她便想将丈夫相让与别人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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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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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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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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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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