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要看看,那卫苍会不会对顾闻白吐露对她的心思。
倘若,顾闻白因着什么兄贤弟恭的要将她让出去给卫苍,她便叫小战将他……哼……
如是想着,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她便这样走了出去。
两个男人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转过屏风后,同时收回眼光。
顾闻白若无其事地看着卫苍,笑道:“我们自小便认识,却还不曾一起守过岁。如今在这离京千里的灵石镇,倒是有了机会。”
卫苍却叹了一声:“谁能料到,我姐姐的尸身,竟然亦是被人藏在这里。”
他话锋一转,却道:“今儿过年,倒是别提那些不开心的。陈楼!”
陈楼应声:“将军!”
“我记得你那里藏了几坛好酒,不介意今晚我们喝一坛罢?”
陈楼笑道:“将军肯赏脸,是陈楼的荣幸。将军且等着,属下去去便回。”说完便潜入暗中不见了。
顾闻白笑道:“我这副样子,如何能陪你?不如叫卫英来,他倒是能喝两斤的。”
卫苍摆摆手:“卫英吃酒如牛饮,没有情趣。依我看,不如叫李管事来。李管事也是京中人士,说起来你大约也听闻过,他可能是前李宰辅的小儿子。”
怪不得李遥有那般的气质。顾闻白心道,面色却不显,只淡淡道:“你才来几日,便将他们的底细摸透了?”
这句话却是说得有些不客气了。
卫苍也不恼,只继续道:“李遥竟然能心甘情愿地做弟妹的管事,想来弟妹的身份,比起李遥,越加的尊贵。”
顾闻白蹙眉,没有回应他。卫苍的确变得太多了,认识一个人,便要挖尽心思,将他的祖宗十八代全调查得清清楚楚。
卫苍的声音又沉又低:“聆羽,倘若弟妹身份尊贵,流落灵石镇是受奸人所害。你若是娶了她,有没有想过要替她讨回公道呢?我看,不如跟了我,一道做一番大事……以后身居高位,才能替弟妹报仇……”
烛光曜曜,映着卫苍的俊颜。
顾闻白忽而觉得悲凉。
他淡淡地道:“我与落儿相识时,她怡然自得,不像是被奸人所害。李遥替她做事,亦乐在其中。卫苍,并不是人人都想背负着太多东西前行的。”
卫苍蹙着眉:“你想过清静日子?聆羽,你可是替我去探了冰窖,动了冰窖的机关。”
顾闻白双目清明,尽管已然十分疲倦,但仍旧不卑不亢:“卫苍,因为卫碧娥是你的姐姐,而你,是我的好友。我夜探冰窖,不悔;受了重伤,亦不悔。”
卫苍躲开他的视线,叹道:“若是吴王来了,我会想办法,将你们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顾闻白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陈楼取来一坛美酒,恰好小战也取了肉糜粥来。
小战竟然爱美酒,且酒量还不差。
他搂着陈楼的肩,兴致勃勃:“陈兄弟,以后多来玩啊。”
陈楼窥一眼卫苍,见他沉默不语,只得虚应:“那是自然。”
顾闻白默默地吃完肉糜粥,半躺着看他们饮酒。
小战还到灶房里取了好些小吃食,回来时还奇怪道:“小英英也不省得去哪里了,隔壁静悄悄的,沈大夫也没走。”
顾闻白心念一动,莫非出事了?方才落儿过来,倒是忘了问她,卫真的妻子简言可是顺利生产了。琇書網
苏云落没有回房。
卫英随卫真出去了,沈大夫也没敢走,稳婆还在房里候着,辛嫂子煎了药,走进来告诉她:“小香和明福烤了许多芋头后,伏在咏雪膝上睡着了。”
苏云落便让辛嫂子将小香抱到她起居室的暖榻上去,让咏雪守着她。胖乎乎的小香梦里嗒吧着小嘴:“好香。”
苏云落不由得笑了,没心没肺的小香,活得真自在。
她去探了简言。
简言昏睡着,下身的血已经止住了。沈大夫摸着脉,神色担忧:“若是能挺过三日,便无大碍。”
李遥差毛瑟瑟与毛瑟瑟去寻乳娘了。大过年的,又是夜半,也不省得能不能寻到。
幸得那胖乎乎的小子哭了片刻后,又沉沉地睡去了,一时半会像是不会醒。苏云落坐在一旁看他,见他皱着眉头,眉眼间像极了简言。
咏春悄悄进来:“娘子。”她手里端着红漆小盘,上头几个鼓囊囊的荷包。
苏云落点头,咏春将两个最大的荷包分别给了稳婆与沈大夫,又将略小一些的分给嫂子们。
稳婆与沈大夫掂了掂荷包,对苏云落多了几分敬重。这简嫂子不过是仆从的妻子,苏云落作为东家却毫不吝啬,实在是大大的善人。
转眼已是五更天,辛嫂子做了热乎乎的羊肉汤面,端来与众人吃。
简言仍旧命悬一线,众人默默地吃了面,仍旧守着。
苏云落只命咏春咏梅将火烧得旺旺的,点心俱备好给众人,才疲倦地揉着眉心回到起居室。
李遥在半道上拦住她:“东家。”
苏云落在玫瑰椅上坐下,眉眼间俱是疲累:“那卫苍竟是认识你的哥哥李克?”
李遥一向温润如玉的脸上阴骛不已:“李克倘若知晓我在灵石镇,定然会来寻我。不如,将这卫苍给……”
李遥什么都好,就是碰到自己的事时方寸大乱。
苏云落轻轻按着自己的额角,叹了口气:“本以为来灵石镇能安然度过半生,没成想这棘手的事一件接一件。”
“据那卫苍所言,他是安排好了才来的灵石镇。你若动了他,难保他的手下不会寻来。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苏云落越想越无奈。她手上虽然有明远镖局,但明远镖局是用来赚钱的,不是拿来打架的。
“不如让聆羽与他谈谈,将这件事揭过。”
李遥哼了一声:“我看他亦自身难保。那卫苍,可不就看上了你。倘若他要来个强夺豪取,就凭他那副破身子,怕是被人家一捏便碎。”
苏云落气极,起身便走。
李遥哎了两声,也没将她叫回来。
他莫名其妙:“我这不是据实而说嘛,有什么可生气的。”
苏云落是真的气极了。她坐在妆匣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心道,还不如不从赵家出来。
赵栋要扶持那杨玉丹做正室太太便让她做好了,她还不想日日操心那点破事。
然而在妆匣前坐了半响,还是脱鞋上榻,打算假寐一个时辰,便到那边去照料他。
这一躺,再次睁眼,天已经大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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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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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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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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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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