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吗?你怎么回来了?”她记得小黑猫是在云州军营那晚,她被海纳等人算计时,便不见了踪影,她被挖灵花以后,以为黑猫已被算计她的人所害,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还能看到小道士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看她努力想坐起来,吕东来再次嘱咐道:“你好好躺着吧,先等着!”
说完,他快步出去,将刚熬好的药端进来亲手喂她喝下。
“苦!”
她喝过的药不少,但这碗最苦,苦得浑身都沾上的苦涩,眼泪哗哗往下掉。
吕东来对她说:“这药是治伤保命的,再苦也得喝!”
她听完这话,点点头,张口再喝。
一口药比一口苦,但她再也不喊苦了!
喝完药,她对吕东来说:“这一碗保命汤,就好像我从前的人生,要成为灵女,所受的磨难正如这汤药一样苦,她曾以为,只要将这碗苦药喝完,便苦尽甘来,却未曾想到,一切回到最初。”
最初她一无所有,孤身一人,那时,她未嫁过人,不识沈公子,更没有那可承载万灵的灵花。
“若与从前相比,我好像什么也未失去……”
但是,她却再也不能像曾经那个小道姑一样快乐了!
接下来的日子,南昭在小茅屋里养伤,外面所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平日里,吕东来什么也不做,这个季节山里也没什么野菜,因为南昭需要恢复身体,所以不杀生的小道士练就了一身本事,大冬天光着脚在河边用鱼叉抓鱼,说来也奇怪,那些鱼平日里都难得见一条,每每他到河边,鱼群成群结队而来,他很快就能背回一竹筐。
烧鱼、烤鱼、蒸鱼、鱼汤……
若不是曾见过他斩妖除魔时一身道气,南昭会将屋外坐在火堆旁边一脸灰的男子当作普通的乡野少年。
她发现吕东来最近吃鱼吃多了,身板都没从前那样单薄了,不仅如此,还长高了些。
休息了半月,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她站在草屋门边,正想出去透透风,吕东来拿着药膏过来对她说:“该换药了!”
她点点头,就在旁边的一块原木凳子上坐下,伸手给吕东来。
以前换药,她都不敢去看自己的手,今日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看。
被挖灵花的地方已不像之前那般流血,经过吕东来的细心治疗,以及他神奇药膏的帮助下,原本鸡蛋大的伤似缩小了些,但残缺的伤口还在,可以想象得到,就算有一日完全养好,也极其难看。
她看着吕东来为她抹好药,用药布仔细包好后,才轻声问道:“是他帮你回来的,对吗?”
南昭醒来那日,问过他如何回来的,吕东来未答,后来便未再问过,因为身心俱疲,无暇去想。
“云州闹妖神那回,我自封命魂,身体气断当时,但魂魄却被锁在自身之中,那时,确实是他将我命魂解封,但要将魂魄回归本身,却还需等待七七四十九日,所以,那时借助引玉人之力化作黑猫回到你身边。”
等到时间一到,他灵魂则可回归自己的肉身,也就是说,那时候他们开馆未见尸身,却放出了吕东来灵魂变幻而来的黑猫。
“那你的肉身又在哪儿?你下葬那日,我可是亲眼看见棺椁入土的。”
吕东来一副你实在天真的神情回答:“我的尸身从未入过英烈陵,你们所看到我穿法袍入葬的,不过是幻术罢了!”
若是幻术,以她之眼自然可一眼识破,能迷惑她者,除了公子寐,想来世间也无他人了!
她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远处的州河畔道:“昨日,我见这茅草屋后面有座新坟,坟身不大,不像是埋的成人,该是一个孩子的坟,是李若吗?”
吕东来听到她突然提起那座坟和李若的名字并不惊讶,在他眼里,南昭本身就很聪明,这么多天过去了,也该想清楚了!
“那日养尸匠薛化来找我寻仇时,原本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做的梦里的李若一直在保护我,还与我说了许多话,我一直以为那是梦,后来想想,那其实不是梦,李若始终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她之所以不普通,是因为她早就死了,在她身体里的,另有其人。”
那夜在破庙里,她明明看到杀手伤了李若的脖子,后来却未见血。
那是因为,李若本身就是是一具尸体,体内的血早就凝固了!
但她却丝毫未察觉,因为在那具尸体里的不是鬼,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鬼上身多见,人上身,除了那个人,她此生也想不到别人了,所以,她已推测到后来的事。
“薛化死了吗?”
“死了,与他那具三头尸一起,再也不会出来作恶了!”
她点点头,苦笑道:“还是他救了我!”
吕东来回道:“我曾经也分外好奇,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总说他无情,但在我看来,他用情之处,是普通世人无法去理解的!”wWW.ΧìǔΜЬ.CǒΜ
也许只有真正懂得大爱之人,才会独善其身,保持清醒。
“那么,你呢,回来了,又有何打算?”她看向吕东来。
吕东来甚是不爽她这个问题,看到她黯淡的双眸,用手指头点了她额头一下,嚷道:“什么我有何打算?当初是谁在封狱碑前与贫道说,要为正道为这天下苍生?”
那时那个连生死都不惧怕的女子,去哪儿了?
南昭其实知道,每天天未亮,吕东来就会在屋外练几个时辰的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此时的他们,虽还像从前一样,但他们已不一样了!
吕东来还是南仙山里修行有一身道骨的高人,而她南昭已不再是曾经手持灵花力的灵女了!
他们那个拯救苍生,匡扶正道的目标,她再也没有资格一起去完成了!
她变得郁郁寡欢、毫无斗志,像一个已到暮年,看遍沧海桑田的老者,明天是晴是雨都无所谓,活着就只剩下呼吸。
没有期盼、没有爱人,有的,只是这一副等待痊愈的肉身……
小道士怎会不知她难过什么,当即,去到旁边的另一个屋子,那是柴屋,里面的木柴都是他砍的。
没多久,他从柴屋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扔给南昭,那是一把木剑,他空时自己削的。
他说:“现在你伤也快好了,以后每日你就与贫道一起晨起练功,没了灵花,你别忘了,在你未成为灵女之前,你也是修道之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生的绝境并非被夺走何物,而是你自己死了心!”
他听到这番话,突然想到那天,在李若身体里的寐,也似说过差不多的话。
她也想保留那颗勇敢的心,但话容易说,做起来太难。
为了不让小道士失望,她很听他的话,次日天未亮,便起床与他一起晨练。
三日后的夜里,两人正坐在火堆前等烤鱼熟,茅屋的背后,突然传来‘咔擦’一声,吕东来机警的对她做了个手势,拿起不远处的一把斧头就朝茅屋后面而去,但他没多久就回了来,神情严肃的说:“快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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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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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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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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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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