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甘是一个瘦弱的文书生模样,在他父亲面前,一直扮演的是一个生怕自己做不好,被嫌弃的儿子。
而此刻,他神情一变,变的孤独、不甘,愤恨……
周围是血染的院池,宁家所有的幸存者,看到他的转变,都差不多确认了南昭的话,宁家四少爷是除了宁甘以外,唯一一个没有丧生在邪尾口下的宁家儿子,他大骂道:“宁甘,你这个狼心狗肺,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竟对你的血亲下如此狠手!”
“少爷,你为何要这样做?”
宁甘眸眼透着凉意,怨恨的回答:“这么多年来,你们可曾有一刻真拿我到血亲?我在这家中,何时又被你们善待过?”
宁老爷气得猛咳嗽,手捂着胸口激动的问:“你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双眼,竟做出如此泯灭人性之事?”
“哼,迷惑了双眼?”宁甘被所有人围困在中间,却一丝怕意都无的回答:“做下这个决定之时,我比任何时候的清醒!”
“逆子!你说什么?”
宁甘毫无愧意的讲述道:“自我记事起,我就是家里的灾星,不管发生了什么坏事,通通都我是我过错,所有人都骂我,不把我当人看,而起先,我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你们稍微善待我一些,可是结果呢?大哥烧我书卷,二哥大冬日捉弄我,父亲却罚我,在这个家中,我受尽了白眼,连个下人都不如,只有一个人对我好,就是小凤……”
宁老爷怒气提醒她:“那是你姨娘!”
宁甘却不以为然回答:“她就比我大三岁而已,而你这个老头子却能当她爹了,若不是因为她身不由己,怎可能给你糟蹋?她最爱的人是我,最懂我的人是她!”
那几夜被看到从五姨太房中出来的人,是宁甘没错了!
他那时,只是沉迷在五姨太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情中,还未对这个家动过杀机,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凤通奸之事被四姨太发现,告诉了他父亲,让她说出奸夫是谁,小凤宁死不肯,她那晚确实准备自杀,但被宁甘阻止了,为了救他,也隐瞒自己就是奸夫的秘密,他将无意间听到她们说话的丫鬟青青摁在水桶里,活活淹死了!
青青死后,他也一度很慌乱,慌乱之余,他用石头磨烂了青青的脸,再给尸体换上小凤当日穿的衣服,扔进了水井里;再连夜将小凤带出宁家,择城中偏僻之处安顿起来。
后来家中发现青青尸体,果然当成是小凤,不过,有个人却洞察了这之中的秘密,就是那个姓马的道长,还好,此人贪财,他就悄悄收买了此人,将那口井封了起来,留下青青的怨魂不超度,是马道长的私心,一来用来不断威胁宁甘,二来,他日放青青出来作祟,他还可赚一笔宁老爷的消灾钱,这般过了五年,宁甘与小凤倒还算幸福,但在家中还需继续受宁家人白眼欺负。
没有家里的钱财,他与小凤无法生存,可一直这样下去,他只能一辈子都与小凤这般偷偷摸摸,于是,一个歹念便在心中发芽,生根……
有一天,他从小凤的住处回来,突然听到黑暗里有人说话,他以为是谁在捉弄他,吓得胆战心惊,却听那个歌声说,可以帮他改变如今的现状,他不信,慌乱逃走,回去之后,又被家中兄长欺辱了一遍,还有那马道长按月来管他要银子,他的所有钱几乎都给了这姓马的,实在窘迫得很,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想到那个黑暗里声音说的话,它说它可以帮助自己,让欺负威胁他的所有人都消失,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又去了那个地方,那个声音果然又出现了,它让他到一处地方找一个花瓶,在子时将陶瓷瓶埋进宁府中某处,并取陶瓷瓶中一滴血液,偷偷掺进他大嫂的汤食之中。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宁家大嫂足月却久久不生产,看着家中所有人为此焦头烂额,他心里暗爽,每夜都到埋陶瓷瓶处,与那东西说话,并求它,第一个将威胁它多年的马道士给除掉。
马道士死了之后,他开始膨胀,已在盘算着等这些所恨之人都死掉,他成为唯一的宁家人继承财产后,与小凤如何双宿双飞。
这些,南昭基本在确认宁甘就是引邪尾入宁家的罪魁祸首时,就清楚了,她唯一不知道的是,宁甘为何会专门找了自己来。
说起这个,宁甘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知大事将成,看家中兄长都四处去寻高人,便也装着样子去云州找找人,我根本就没去欧阳家,我去帝王庙随意求个许愿牌,与一老头说起家中之事,他说让我去茶楼找位姓南的姑娘,我只当别人口中的高人与宁家其他人请的差不多,神棍一个,也就去了一趟,你出现时,看起来也就普普通通,还比不上家里已有的几个神棍,想来,也没什么大作用,于是我便把你请过去,好让宁家人不怀疑我,可我却没想到,你——”宁甘悔恨的说:“你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竟这般能耐!”
吕东来听了这个答案,感叹道:“这便是多起不义必自毙!”
大家都听他亲口认罪,立即围上来,向他讨命。
南昭挡在大伙前面说:“我还有重要之事,需他告诉我!”
宁甘早已猜到她要问什么,神情淡漠的说:“那瓷瓶埋葬之处,唯有我知,你若想知道,需答应将我送出去,待我与小凤安全离开这儿之后,我便告诉你!”
宁家其他人恨不得将他活寡了,怎能允许他全身而退?
“不行,他害死这么多人,绝不能让他走!”
南昭沉默着,于她来说,那装着邪尾精血的瓷瓶必须找到,这不仅是铲除邪尾的唯一办法,她还知道,瓷瓶里有一粒道神那得来的灵花之魄,那是她复活沈如故的所有,志在必得。
在宁家所有人的声杀中,南昭回答:“好!”
“南姑娘,你怎可答应他这要求,他杀血亲,六亲不认,禽兽都不如!”
宁家人愤怒的样子,她淡淡扫过,“那东西埋在你家宅中某处,若不拿出来,你们也休想安宁!”
“可是……”
“没有可是!”南昭不肯商量,这边与吕东来说:“你带着阿鸢留在这儿,我送他出去!”
吕东来知道她求灵魄心切,点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她在宁家人对宁甘的咒骂声中,将此人带离了宁府。
已是三更天,县城的街道静谧,马儿跑过的声音,十分清晰。
小凤的所居之处,在县城边上,十分不起眼的一个小院,她终年闭门不出。
在门外,宁甘伸手敲了敲门,敲门的手势也是这些年,他们二人约定好的,小凤知道宁甘的所有计划,这夜根本没睡下,一直在等他好消息,听到敲门声,开心的跑出来开门。
“甘郎,成了吗?”小凤开心的问,面容一僵,因为看到旁边站着的南昭,诧异问:“甘郎,她是谁?”
“小凤,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怎生了甘郎?她到底是谁啊?”小凤也感觉到事态并非他们计划那样进行,脸上挂着不安。
宁甘来不及与她解释那么多,只让她快去收拾行李。
不久,两人拿着这些年存的钱财,从小院中出来。
起风了,风声让夏季的夜多了一种紧迫感。
南昭感觉到不详,出声道:“等一等!”
“怎么了?”宁甘不解的问。
南昭手拿辟邪宝剑,对着前方的夜色中喊道:“出来吧!”
接着,便看到一个身戴斗笠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手中抱着一个发着红光的盒子。
宁甘并不认识道神,但感觉到危机,紧紧抓着小凤的手,怕她遇到危险。
“阿昭——夜还很长,不急上路!”
南昭自然知道,道神此刻出现是来做什么的,杀人灭口,她护在两人身前准备迎战。
道神声音带笑的说:“你这么急着想得到灵魄,是想让沈如故复生吧?”
南昭不答,她跟此人,早无话语可说。
道神突然念起诗来:“夜来晚风过,不知郎是谁。”
夜来晚风过,不知郎是谁……
“阿昭,你此生与那人的缘分已尽,何必再执着一个阳寿早尽之人?”
“何必还一直用师父的语气与我说话?难不成,你我师徒缘分未尽吗?”南昭的声音里,数不尽的嘲讽。
“我终归还是你的师父,你可以恨我,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有今日,能掌握灵花之力,皆是师父在帮你!”
“哈哈哈哈!”南昭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她笑得有些哀怨,眸中尽的凉意,看向那边回答:“从杨家祸事,青云山十二根封骨针、泰州万凝膏、我协助美姨逃走前灌我断命汤,数次生死之经历,确实才有了我今日之地,可是我却并不感激你,师父——”她将这两个字切齿唤出,“死境是你所赐,活下来却是我自己的本事!”
道神也就不与她叙旧了,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师父就不必留情了!”
说着,他念起咒语,魄守的力量朝她飞过来,南昭全力抵抗。
两股力量很快就交织在一起,不分上下。
道神望着与魄守斗法的南昭,劝道:“为何要这般执着呢,阿昭?为师早就告诉过你,这世上万物生生相克,魄守宝盒,本就是你的克星,不管你收集了多少灵魄,你都休想打败我!”
而就在此时,趁南昭不备,一个黑影从后方潜过来,一剑捅穿了宁甘的胸膛。
“噗”鲜血喷洒而出。
“宁郎!”小凤惊声呐喊。
南昭回过头来,看到宁甘跪在地上,已无命活,而用剑杀死他的人,是她的大师兄风恕。
对这位大师兄的恨,早就不再那般复杂,她最初恨他,是因他承认杀了师父,而现在知道真相后,看待他,不过是与道神同流合污的茅山术士罢了!
此刻见他杀了唯一知道邪尾血精所在的宁甘,她怒气上头,转身就朝风恕扑过来。
此人轻功颇好,且反应敏捷,自然知道她朝自己来了,挥剑抵挡。
南昭手有灵花之力,用剑实在多余,她直接引力过去,对方根本招架不住,被她击落在地,口吐鲜血。
这发生只有片刻,南昭丝毫未给他任何反应余地,拔剑朝风恕脖子砍去。
“阿昭!”道神慌忙阻止道。
南昭十分吃惊,她以为杀人如麻的道神,不在乎这世间任何人的生死,风恕不过是他手中一道棋子而已,怎么,难不成,他们二人之间,真有师徒之情?
“他好歹还是你大师兄!”
她听后只觉十分可笑,怨气让她几剑挑断了风恕手脚筋。
道神更加紧张了,忙说:“你留他性命,为师给你想要的!”
南昭根本不信,她问道:“我要你魄守宝盒里的灵魄,你给吗?”
风恕忍着手脚筋断的痛苦呐喊道:“别管我!师父!”
南昭也不相信,作为闻晔爪牙的道神会为了救一个风恕,将灵魄交出来,她再次举剑准备结了风恕。
突然,道神将魄守盒子里一枚发着红光的宝石扔到空中,那是灵魄无疑了,怕道神立即收回去,她也不管风恕了,身体一跃,用灵花之力,将那颗灵魄收与掌心之间。
也是在她拿灵魄那刹那,道神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将已成废人的风恕救走了!
他修得逃身术,很快就没了踪影。
南昭得了他魄守宝盒里的灵魄,短时间内,他没有别的灵魄做引,即便有宝盒,也对南昭毫无威胁。
“宁郎,你别走,你答应过我的,我们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你走了,让小凤怎么活……”
小凤跪坐在宁甘的尸体旁边,凄惨的哭着。
南昭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宁甘算是死有余辜了,她并没有多少同情之意,还不知那邪尾的精血在何处,她也并不为此烦恼,因为她看到宁甘的魂魄正慢慢的从尸体里飘出来,为免夜长梦多,她直接进入此灵魂的意识中去寻找答案。
她看到宁甘从小被亲人所嫌弃、受尽了白眼和委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看到宁甘从一个本来善良的人,内心在种种不公对待中渐渐扭曲到阴暗。
她还看到,宁甘与小凤的情爱,她问他:“宁郎,你会永远爱我吗?”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最后,她寻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从意识中脱离,眼前,已又多了一具尸体。
小凤用风恕的剑自刎了,尸体倒在宁甘的身上,他们两人的献血,流了一地。
南昭的心境,终究还是有了起伏,曾几何时,她与宁甘一样,受尽他人的白眼和嫌弃。
她也有过要将那些害她之人置于死地的念头,所以——她其实,也是和宁甘一样的人吗?
宁甘和小凤的亡魂重逢了,南昭没打算让他们此刻下阴人路,她在凌晨的夜街上,等待了许久。
终于,阴风吹来,她听到铁链声从远处传来。
不久,一个身穿青衣,一身鬼煞气的阴差走了过来,在此阴差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刚死不久的亡人,他们一时还不能接受自己惨死的事实,鬼哭神嚎的。
南昭远远就认出了那些亡人,不就是宁家被邪尾害死的那些人吗?她记得,一共有十四人。
“亡人郑小凤、宁甘,你们阳寿已近,速速与二爷去阴曹地府报道!”
黑无常喊了一声,立刻发现他要拘的魂,已被人所控,正要发怒,却感觉那人分外眼熟,定神一看。
“是你——”
南昭也觉得颇有缘分,自己不过是想等个阴差来问问话,却遇见了专门拘凶鬼的范无救,想来是因为今夜这县城死的人皆是邪尾所害,故才是黑无常前来拘魂吧!
他们可是老熟人了,她和气的笑了一下,给对方行了一礼,问道:“二爷上回受的伤,可好些了?”
说起上次的事儿,范无救恼意已升在鬼脸上,喝道:“南昭!莫要羞辱二爷!”
“二爷说笑了,南昭绝非羞辱,是真心关心二爷呢!”她礼貌回应道。
对方就问:“即是真心,你扣二爷亡魂作甚?”
“不为别的,想向二爷打听个亡人的下落!”
自上次阴间那一遭,先后乱了好一阵子,阴间的官差各个城隍庙无不知道她南昭是谁,范无救虽说保持着他阴府第一鬼差的威严,但也十分清楚,今日之南昭绝非当日阴人路那个任他拘的亡魂了,所以也不想得罪,毕竟是灵女,灵女生死不归阴间管,可他往后阳间行走还多,有了冲突,不好办事儿,也就放下面子问道:“谁?”
“沈如故!”
“沈如故?”黑无常皱了皱眉,“就是你上回在泰州城隍庙大闹要救的那个沈如故?”
南昭笑着点点头:“二爷既然知道,那就省事儿不少了!”
黑无常已瞧出她的心思,面带肃严的说:“人死不能复生,他早就阳寿尽了,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逆天而为。”
她最是烦听到‘逆天’这个词了,收了方才的笑容说:“二爷,你不必与我讲三则法规,阴间法则,我南昭早不信那一套了!”www.xiumb.com
音落,她飞身上前,引灵花之力朝黑无常袭去,对方直觉此力惊人,招挡一击之后,已吃力的往后退去。
南昭本意并非是要伤他,而是抢他所拘的魂魄,见他退避之后,立刻过去抢了他的拘魂链,此链一经手,亡魂跟着走。
“南昭,大胆!”黑无常被气得鬼脸尽黑。
南昭却无伤大雅的回答:“二爷,我还可以更大胆呢!”
“你到底想做甚?”
她商量着说:“我们做笔买卖吧!你去阴间将沈如故的魂带上来,我将这十六个亡魂还你,一换十六,这笔买卖你不亏!”
如故黑无常还有活命的话,肯定被她气死了,他面目狰狞的说:“好你个南昭,竟与本二爷做买卖!”
南昭也不想太折对方面子,好语气说:“我知道,二爷要拘的魂,说是三更绝不多等,可二爷,我南昭要的东西也不多,只有沈如故,他在你阴府一日,我便时时惦记着,就算你今夜不答应我,他日我也会下去找,只是那时候,你等有阴府法规要遵,而我之执念,绝无妥协,那时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要死多少阴差,全凭二爷打算。”
“你竟敢威胁二爷?”
“二爷错了,南昭并非是威胁,而是告知,威胁尚可喊大话不行其事,告知则是势在必行!”南昭刚才也算给足了对方面子了,此刻也是立威的时候了,她抬手引出灵花之力在四周环绕,漆黑的夜街上,瞬间赤红一片。
黑无常虽是阴府第一阴差,也不过是只有了点道行的鬼,见这般强大的灵花之力,也生怕被沾染魂飞魄散,立刻退避三尺,真是又气又拿她没办法,不得不回答道:“要将阴府早已入册多时的亡魂带到阳间,这种逆阴府法则之事,又岂是我一个小小阴差可决定的,你为难二爷有何用?”
“二爷虽是小小阴差,但在各大城隍老爷,十二殿的阴王那都说得起话,我南昭既敢跟你说这些,也不单单是对你说的,如故的亡魂此刻在阴府何处,你就拿我的话去与其管辖的阴官商量,他们若不愿意送上来也没关系,刚才我也说了,我自己下去取!”
黑无常也听明白了,但今夜之务他是要来拘这亡人十六,还是放低了些姿态商量道:“你的话二爷会带下去,这亡人十六就让二爷先带回去,云州城隍爷那边不好交代……”
“二爷,这亡人十六就先存我这儿,就当是你的诚意,你且归吧!”南昭再无商量的余地。
对方只好作罢,甩袖负气而走。
南昭已出来多时,还要回去找邪尾的精血,带着这么多亡人奔走,实在不便,便取下腰上一荷包,用灵花之力加持成魂袋,将这些亡人尽数装了进去。
回到宁府,吕东来早守在门口等她,见她终于骑马归来,绷着一张脸问:“怎生去了那么久?”
南昭若无其事回答:“要送人家走,当然需些时间啦!”
吕东来却并不怎么相信,他说:“宁甘阳寿也没了,你过去,遇见了谁吧?”
“对呀,和道神打了一架,但我已知道邪尾的精血在何处了!”她急着进去找,所以大步往里面走。
对方却走过来,将她的路挡去,然后在她面前头低下来,将鼻子贴近她的肩膀、脖子处,用力的嗅了嗅。
“喂,小道士,你又不是狗!”南昭想躲。
吕东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固定住,很肯定的说:“你身上有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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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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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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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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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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