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珞然泛红的眼睛,她像是潮涨湖水般浸润起来的眸子,她零落的丝,她每一寸细节上的完美和流露的委屈,让苏灿的心脏莫由名来的沉降下去。
人生毕竟不比戏剧,每个人的出场不一定都会华丽,更不一定就刻骨铭心。但林珞然却是那个锐利切入他生命中的女孩。她的高傲,她的矜持,以及她的慌张和踌躇,她镇定自若和无所适从的样子。这一切存在在苏灿两世灵魂看来也如此深刻。
他曾经在她面前笨拙的打球被无情的奚落。他曾经和她共处一室见过她不修边幅的样子。他曾经和她一起在简陋的球赛观众席喝罐装啤酒,一直到太阳从远山落下去,那时候没有改变世界的野心,只想着怎么能改变自己的人生。他们曾一起逃课,一起在夜间吃烧烤,一起上网,一起玩游戏叫得整个网吧都很兴奋。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有着苍老灵魂的苏灿亦正开始年轻。
苏灿却不知道此刻怎么接她的这句话,一时默然。
林珞然侧开身去,目光落向窗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m.χIùmЬ.CǒM
苏灿点点头,“我记得的是你骂我。”但随即一想似乎也是因为第一次被她的容貌所摄,目光不由得停留过长时间“欣赏”所导致,提起来情何以堪。
“你那时特傻帽,我不骂你骂谁。”林珞然莞尔。
重生伊始,那年的小城市还没有怎么展,却就在那个小旮旯撞见了原本应该不属于这里的林珞然,那对宝石般得眸子一度让苏灿失眠几天。勾起了他更大走向更远处的原动力。
“我还记得有次住院,你们来看我,伤到腹部明明不能笑,结果你不怀好意的在我病床边上讲了一大堆的冷笑话。”苏灿眯了眯眼睛。
重生一年,苏灿为阻止拔刀捅人而受创住院,在病床前,喝水吞咽都会因为动到小腹肌肉而十分困难的苏灿脑海里只想见到两个姑娘。一是唐妩,二是林珞然。而所幸这两个女孩,都出现在他的床前。那一刻他因受伤而惶惶然的心才平复下去,安心养伤返校。
“可是你好像一个都没有笑,白费我唇舌,我当时觉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情趣,我讲那么多冷笑话,你竟然没有一个笑得出来,很打击伤自尊。”林珞然有参加辩论赛的伶俐口才,赏心悦耳的声音。但无奈她所讲的冷笑话对于苏灿这种多活过一辈子的人来说实在只能算小儿科。
宾利车载着两人飞驰,虽然汽车内部的空间其实设计很合理宽阔,不过和林珞然这么一起在车里面,说着有关两人从前的话题,只觉得车很紧凑,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较为狭窄,都能从吹过来的风闻到林珞然的体香。
苏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五年过来,白驹过隙,但生活总能让人感觉到平凡中的跌宕起伏,命运在不被人察觉间的走转腾挪。
从每天一早天刚朦朦亮就起床乘着绕市区八路车去学校,清冷得让车窗都蒙了一层雾气,让人都不由自主缩缩脖子的夏海。再到了现在在上海淮海路驰行,将两旁欧式精致建筑抛之脑后的豪华轿车。
那时候天还很蓝,世界仿佛一成不变,对大多数人来说走出那座小城市的未来将是一片茫末。而一转眼已经是大学时代,这座全中国金融中心城市像是大工地一样浩浩荡荡建设方兴未艾,吸引着全国各地的人才在这里奉献挥洒青春和岁月。
从小城重点中学里那个每天让人经意不经意瞥上一眼就会心情愉快好几节课,让不少男生暗生情愫的女生。到自己身旁,这个越加出落得颠倒众生的女孩。
这所有的一切,成长和境遇的改变,在从那一头朝这一头的跨度的短短五年的时间里,物是人非。
在汽车里面,回忆过去的好时光,这的确是一种很特别的心境。
林珞然对苏灿扫来明媚一眼,眼睛里的水汽也稀少下去,“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一次王威威家出事,你表现得比成年人还要冷静得多,要知道,王威威那时心情很灰暗,林绉舞是郁闷,而我也都很害怕。但你却还可以从容不迫的让我们分头行动按计划行动。不得不承认,我那时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你知道王威威妈妈张阿姨后来怎么跟我说你的吗?”
重生二年,在王薄最风雨飘零的时候,他在王家家属楼冒着监视危险的和林珞然等人为了洗清王薄诬害而密谋详谈,那时的激越和紧迫气氛仿佛还就在身边。这也奠定了王薄曰后对苏灿以平辈相论的契机。
苏灿侧头过来,有点意外,道,“哦,怎么说的?”
林珞然脸微红,道,“她说她为我把关了,要是你对我有想法有意思让我可以答应你。”
苏灿憨厚一笑,没心没肺道,“王威威他妈眼光真好。”
林珞然皱眉,“你可不可以别这么主观的自我膨胀。”
苏灿嘟哝,“这明明是客观。”心想去年南大辩论赛就领教过林珞然的伶牙俐齿,难不成今天车里面还要和她来一场交战。
“我小时候很多周围的阿姨喜欢和我开玩笑,诈我喜欢大院里的哪个男孩。我就说我没追求,我以后要出家。所以张阿姨这句话,是告诉我如果没得选,其实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这么说来敢情我是垫底的?”苏灿转头看着她,无奈道,“你能不这么变着法折腾骂我行吗?”
要换做从前被苏灿看破意图这妮子估摸会幸灾乐祸一笑,但林珞然今天的笑容似乎并不自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林珞然接起,看来是约她的一些朋友,林珞然就说了一个地儿,说是朋友临时过去聚一聚,让苏灿把她搁街区上就行了。打完电话,林珞然又笑道,“我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既不勤快,也不贤惠,相信以后嫁了人也很难讲究什么三从四德,估计以后也不会有男的能容忍我这一型的。”
“要按照这个标准,估计满天下都是光棍。”苏灿摇摇头道。“我看是很少有人能够入你的法眼才是真的。”
汽车抵达林珞然要求下车的街口,停了车开门而下,车外就是一片林荫,林珞然站定,眼瞳隐没在光影之下,看不到表情,正准备走,润泽泛蜜的嘴唇轻轻咬了咬,转身对苏灿道,“我脑袋里经常有一个有趣的想法你说如果我比唐妩更早碰见你结果会不会大不一样?”
说完林珞然转身离去,马丁靴勾勒的长身美腿融化在人来人往的商业楼之下。
而她长轻扬的身后,宾利车像是沉入最彻底的静谧中,持久驻留,再不见引擎的启动。
(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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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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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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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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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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