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谁喜欢谁领养走,只要你放我走。”
“梦想?我只看到她拿着我的钱买了一堆没用的垃圾颜料,你女儿不自量力你心里也没有数吗?以我们的家庭条件,你确定每年花几万块请老师教她画画,等五年十年后她的画就能成艺术品卖高价格了?过阳晖,你算了吧,总说我天真,你们其实比谁都天真!”
画架被推倒,雨后松软的泥土被洒上白色绿色和蓝色的颜料,色彩诡异到令人眩晕。
有人为了向往的爱情和自由选择离开,有人在一旁沉默一根根抽着细长的香烟。
也有人在她身边低声耳语:爸爸永远爱你。
最后她看见泥土里多了一种喷射状颜色。
那是色彩中不能分解的红色,人们通常说的三原色之一。
抬头,鼻腔里钻进浓重的腥咸味。
原来是血。
——
是一场噩梦。
顾桥被呼唤声从梦中拉醒,她睁开眼,看到俯身凝视自己的厉西洲,还有他身后一脸焦急的王阿姨。
厉西洲盯着她的眼睛,张了张薄唇,没说话。
顾桥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摸了下脸颊,才发现指尖上湿漉漉的泪痕。
她攥紧手指,发现两人还在看自己,她笑了笑,“都盯着我做什么?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厉西洲目光紧盯着她,嗓音低沉性感:“为什么哭?”
顾桥抬头对上他深邃无波的眼睛,两秒后她率先破功笑出动静,微微动了动右手手指,“拜托,骨折很痛的,还不允许我悄悄哭一哭?”
王阿姨早已经退了出去,厉西洲有一会没说话,他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不会是在心疼我吧?”顾桥歪着头打量他,“你要是真可怜我,晚上就跟我睡一个被窝,我立马就不会疼哭了,不信,你就试试。”
厉西洲起身就走,离开了她的卧室。
顾桥翻了个白眼,长长‘切’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跟上去,在楼梯缓步台上追上他,边走边问:“中午的爱心午餐好吃吗?”
厉西洲一愣,转过身,“嗯?”不等他问,顾桥尖叫一声,轻轻推了下他的身体,“小心别踩到了我的猫草!”
“……”厉西洲低头,这才发现楼梯脚下的防腐木被她挖空填满了泥土,上面洒了一层小麦种子。
旁边是树,看样子她是打算把家里当成了后花园。
“猫草是什么?”他不解。
“叮叮~”
就在这时家里的对讲可视电话响起,是楼下门卫小李。
“顾小姐,有个快递员说要找你,还带了一只猫。”
厉西洲听得皱起眉。
两分钟后。
顾桥拎着一个航空箱回来,里面装着一只成年白猫。
“喵~”
厉西洲听到这一生叫唤,头皮震震发麻,“你准备在家里养它?”
顾桥把航空箱门打开,白猫跳了出来,它抬起头,对着她喵呜了一声,细长的腿开始蹭着她的脚踝转圈圈,十分亲昵。
顾桥拆了一盒猫罐头放在地上,见它乖乖吃了才跟厉西洲解释:“我爸妈出国旅游了,顾超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没工夫照顾它就送来了。”
厉西洲没说话,微微侧身避开猫的位置往餐厅走。
看到他沉默的背影,顾桥扬眉,惊奇地跟过去问,“你是不是怕猫呀?”
“不是。”
“厉先生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厉西洲跟王阿姨同时开口,前者否认后者解释,发现没说到一起,王阿姨及时闭上嘴,默默走进厨房盛饭了。她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接话了!
客厅里,留下顾桥跟厉西洲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顾桥不知道他的喜恶,没想到会在这儿踩雷。
“它很乖的,而且不会乱撒尿上厕所,会用猫砂的!”
“哼。”她说的轻巧,厉西洲果断地表现出对它的不欢迎,“我讨厌猫毛。”
“它不掉毛的,不信你看!”顾桥抱起猫,在它背上撸了一把,无意揪起一撮毛。
“……”
“可能是因为最近季节更替换毛期,它在家的时候真的很干净。别看它只是一直田园猫,又乖又粘人,你不高兴了它能乖乖让你撸。”
“完全没有说服力。”厉西洲说,“没听说过一句男不养猫,尤其是早晨的时候。”
“什么意思?”
这句话没头没尾,顾桥听得迷茫,于是又换了个哀求的语调,“留下吧,球球~”
厉西洲沉默了几秒,突然说,“也不是不行。”
顾桥眼睛亮起来,“真的?”
“以后你跟它睡,别来我的卧室。”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把门锁换成密码模式了,你那把钥匙不管用了。”
顾桥:“……厉西洲你这是为谁守身如玉呢!我们可是夫妻!”怎么能分房睡呢。
“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在你失忆前,我们一直都在分居。”
顾桥及时闭上嘴,她才不会再把出轨的事拉出来再说,她小声嘟囔着:“那你想让我禁欲几天?”
厉西洲身形一顿,倒是听懂了她的话。
“难道你不想吗?”顾桥嘟哝着,“别装了,你明明就很喜欢我。”
“?”他是否可以考虑明天带她去一趟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脑子?
“顾小姐厉先生别站着了,边吃边聊吧。”王阿姨站在餐厅说。
厉西洲点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可顾桥是谁啊,她可是狮子座,火急火燎的性格让她执行力超强。
她挪着屁股在他大腿上坐下,在厉西洲没反应过来前搂住他脖子,低头红唇凑近他的耳畔,慢慢引诱,“我害怕,一起睡,好不好?”
那一瞬,顾桥的靠近让厉西洲脑子里首先注意到她的体香。
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一句话,有的人看到第一眼,不用接近就知道她是香的。
厉西洲鼻翼微动,喉结上下滚了滚,目光深深。
是真的。
……
顾桥偷偷摸进他卧室,走进去听到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磨砂玻璃也挡不住他挺拔高大的背影,他弯腰穿内裤时她下意识使劲盯着那一坨看。
什么也看不到。
顾桥脑补太多导致脸庞爬上了几多红晕,她晕乎乎地爬上床,因为激动导致浑身紧绷,心情跟昨晚没什么两样。
厉西洲出来就看到她跟蛆一样在床上蠕动打滚,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癖好。
吹风筒线插在插座上,他一边吹头发一边问:“消炎药吃了?”
“嗯!”顾桥坐起来,尝试着抬了抬手臂,小声喃喃:“我什么时候才能做运动?”
换做谁说这话厉西洲都不会多想,但对方是顾桥,成功让他想歪了。
他随意象征性地吹了几下,不等头发完全干撇下吹风筒,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在顾桥的目光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蓝色盒子。
顾桥眼睛有轻微的近视但平时不爱戴眼镜,那个盒子太像杜蕾斯,以至于厉西洲当着她面拆盒子的时候,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变得通红,从上到下红到了脖子。
“怎么这么着急呀。”顾桥手指紧张地抓住被子,嘴上不饶人,但还是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手不方便,你一会温柔一点哦。”
取出眼罩和耳塞准备戴上的厉西洲愣住,抬头诧异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顾桥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纤长卷翘的睫毛微颤,生动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厉西洲在问出来的同时也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或许是她言辞太直接,让他愣住。
顾桥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立即钻进去,她在厉西洲没说话之前猛地抓住被子盖住自己,扯着嗓子开始唱起了歌:“我是一个小保安,上班想着下班,爱用眼罩耳塞,禁欲与我相关!”
“够了。”
厉西洲感到一阵无语和头痛,他揉了揉眉心,“再闹就去隔壁睡。”
顾桥一下安静了下来,她直挺挺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只露出巴掌大的脸。
厉西洲及时关掉床头照明灯,房间黑暗了下来,他手刚碰到被子,顾桥按亮了手机屏幕,一束光搭在她的脸上,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他,像一个旋涡能把人溺进去。
厉西洲取下腕表躺下,“看什么?睡觉。”
“给我一只眼罩吧。”
“就一只。”厉西洲说着,朝她摊开了大掌。
顾桥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笑嘻嘻地接过去,但她没有立即戴上,小幅度朝他挪了挪俯身爬到他面前,碍于右手有伤,她在中途停下,小脸距离他不过一拳的距离,两人呼吸若有若无的交缠。琇書網
“不跟我说晚安吗厉先生?”
厉西洲没吭声,大手推开她的额头,语气听着不冷不淡:“睡。”
顾桥推开他的手,鼓了鼓两腮,一动也不动,继续不依不饶盯着他。
冰凉的大掌抬起来遮住她清明的眼睛,“别盯了。”
“我要看到你说晚安为止。”她赌气地说。
厉西洲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病,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搭理。
这个动作可是惹恼顾桥了,甚至是对她的一种羞辱,她用力踹了他屁股一脚,气的也抱着被子翻身背对他,谁稀罕你理我!
或许是周身气压太低,也或许是厉西洲明显感受到再不说句话她可能真的会哭,权衡之下,他还是回身转了过来。
打开床头台灯,见她消瘦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歪着头打量她的侧脸,“生气了?”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性感中又带着一丝温柔,这让顾桥心里有一瞬的动容,她哼了一声,嘴巴却控诉:“哼!小气鬼!”连声晚安都吝啬地不愿说。
“别气了,我错了。”
“晚安。”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诱哄和认错,顾桥听得满脸通红,竟一下子便喜笑颜开哄好了,“你也晚安!”
她目的达到后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一旁的厉西洲却一脸黑线与困惑。
实在是不懂她新奇的脑回路。一会哭一会笑。
没了眼罩,厉西洲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睁着眼睛,她可能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入睡的很快,厉西洲耳边一阵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他顿了顿,也逼着自己闭上眼入睡。再次睁开眼已是次日清晨。
他望向身侧深度酣睡的顾桥。不得不承认这两天因为顾桥的存在,他的失眠症竟有所好转,睡眠质量从靠吃药到自然入眠一夜无梦,仅用了两晚,出奇的变好。
-
顾桥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浑身软软的没什么精神。
这两天因伤不用上班打卡,她的作息懒怠不少,也越来越能睡。
顾桥想着想着,下床的动作一滞,“这么能睡,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拿出手机赶紧跟厉西洲说。
禁欲美少女:我是不是怀孕了?
此彼非彼:???
禁欲美少女:我这两天好嗜睡呀,胃口也不好,你还记不记得咱俩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此彼非彼:……
禁欲美少女:说话呀!怎么办!
此彼非彼:不是我的。
禁欲美少女:???
此彼非彼撤回了一条消息。
此彼非彼:自己看着办。
顾桥盯着这句回复,仿佛要把屏幕看出个洞来,她气呼呼地打字。
禁欲美少女:[你的话好冷漠,就好像我没有让你开心过.]一个伤心带文字的表情包
此彼非彼:应该不是怀孕。
禁欲美少女秒回:你知道?
此彼非彼:我猜是你睡太多。
顾桥沉默了几秒。
禁欲美少女:你在干嘛?我们来视频呀?
此彼非彼:我在工作。
禁欲美少女:看看照片?[色色色]
此彼非彼:我只是一个保安,不方便。
顾桥胸脯一拍,打下一串豪言:
禁欲美少女:怕什么,大不了我养你!
【对不起,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顾桥瞳孔放大,死死盯着微信界面上的红色感叹号。
厉西洲竟然……把她拉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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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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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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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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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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